●王彦均

童年就像老家盛产的杨桃一样，有酸甜，也有苦涩。我的童年时代，虽然经历过许许多多的事，但大部分都早已忘了，不过，有一件事却像老家村前的那棵百年大榕树的树根一样，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内心。

我小时候，父亲在外地工作，母亲在生产队干农活。每逢夏收夏种农忙，母亲就把四个年幼的弟妹交给爷爷奶奶照顾，把刚上一年级的我“寄放”在邻村的外公外婆家。此间，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三伏天，每天吃过午饭后，外婆把我和表哥、表弟带到她和外公的大房间里睡觉，随后，外公、外婆就躺在地上的草席上休息，在他们没有睡着之前，我和表哥、表弟都躺在床上装模作样地闭着眼睛“呼呼大睡”。

我们每次偷出去玩耍都好像事前已经商量好似的。当听到外公、外婆发出的鼾声时，表哥就会慢慢地挪动身子，然后扫视一圈，在确定外公、外婆都睡着以后，他就轻轻地爬起来向我和表弟使个眼色，然后提着拖鞋光着脚丫，蹑手蹑脚地从外公、外婆身边走过。这时，我和表弟也小心翼翼地紧跟在表哥的后面走出房间。

中午的太阳异常火辣。表哥带着我和表弟来到村后不远处的一片杨桃树林中。这时，杨桃树下已经“集结”了一群准备参加捉迷藏游戏的小伙伴。游戏开始后，两伙人马“敌我分明”，你藏我找，爬上爬下、跑来跑去，热得小伙伴们个个都满头大汗，衣服也全湿透了。有个小伙伴就提议说：“干脆我们去河里游泳吧。”小伙伴们听后都异口同声地说“好”。

我们走到河边时，只见河里已经有另外一群小伙伴在游泳了。还没等我缓过神来，表哥和小伙伴们便迫不及待地脱掉身上所有衣服，光着身子“扑通！扑通”跳到河水里。我和表弟因为不会游泳，只好站在河岸上发呆。

河里热闹非凡，表哥和小伙伴们游来游去，一会儿蹿上跳下，一会儿你追我赶。只见表哥和几个胆大的小伙伴竟然爬上河边的那棵大榕树，像跳水运动员一样，从高高的树枝上鱼跃似地往河里跳，顿时，河里泛起一阵阵翻滚的水浪。看见小伙伴们玩得这么开心，我和表弟的心里也痒痒的。在小伙伴们的多次催促下，我和表弟脱掉衣服，抖抖瑟瑟地走向河边。几个小伙伴见我和表弟脱了衣服还犹豫不决，便快速游到岸边把我们拉到河里。我们呆呆地站在河中水浅的地方又惊又怕，双腿也不听使唤像筛糠似地乱颤起来。这时，不知是谁，在表弟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在他背后猛推了一下，让他漂移到河中水深的地方，不会游泳的表弟紧张得边哭边叫，一沉一浮不知喝了多少水，表弟挣扎一会后便沉入河底。我和小伙伴们见状，急忙大声呼喊，附近干活的大人听到了，赶忙跑过来跳入河里，把表弟救起并拉上岸。表弟的哭叫声惊动了村里人，也惊醒了午睡中的外公、外婆。

听到村里人跑来说表弟溺水，外公紧张得来不及穿上衣，光着膀子匆匆赶到河边。他到河边什么也没说，就直接把我和表哥、表弟揪回家。还没到家门口，他就拿着围菜园的竹枝对我和表哥进行一顿“毒打”，不管我们怎样求饶，不管外婆怎样阻拦都无济于事。平时对我们孙辈们疼爱有加的外公，突然变得像电影里的凶狠“敌人”一样冷酷无情，把我和表哥的手脚都打出一道道血痕。我和表哥都痛得泪流满面，哽咽着说：“我们保证以后再也不敢偷出去游泳了。”那天下午，外公特别伤心，一支接一支地抽自卷尖嘴烟。他摸着我的头问我还疼不疼，然后特意吩咐外婆杀一只鸡，说是“安抚”我们两个“伤兵”。

第二天中午吃完饭后，我们就自觉地走入房间里，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看连环画。尽管如此，外公还是担心我们趁他睡熟后又溜出去玩耍，于是，想了一个“控制”我们的好办法。他让我们轮流给他扇风，说扇风有奖励，并答应只要我们每天中午轮流给他扇风，他就每星期给我们买一本连环画，周末晚餐每人奖励一个熟鸡蛋。

从此之后，我和表哥、表弟每天中午老老实实地待在屋里，再也不敢背着外公、外婆偷偷出去玩耍，也不敢偷偷去河里游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