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今日兴宁·文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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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版:今日兴宁·文峰
2025年5月29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又见凤凰花灼灼

●钟昭君

晨曦漫过校门时,学校围墙内外的凤凰花便都醒来了。这些南国嘉木总先于琅琅书声舒展筋骨,垂着露染的羽状复叶向人行道低语,仿佛提着绿萝裙裾的迎宾使者。

清晨的露珠还悬在叶尖,我已踏上这条缀满绯云的甬道。三百米长的凤凰花道与校内的花树遥相呼应,恍若天地间垂下的两匹红绡。这段两旁栽满凤凰树的令人心旷神怡的人行道,是我上班的必经之路。在美丽的凤凰花开时节,每每走在火红花荫下的我,好似漫步彩霞云端,无比惬意。这些凤凰花总让我想起敦煌壁画里的飞天,那些悬在半空的嫣红不是花瓣,是飘带,是璎珞,是凝固在时光里的舞姿……

晨风拂过,花瓣簌簌落在我的衣裙上,教案本上。我数着凤凰花道上的方砖上的光斑走向学校,总疑心砖缝里嵌着的不是砂砾,而是去年零落成泥的花魂。

二十年前初遇这些花树时,它们尚是齐腰高的稚嫩。老教务主任培着新土说:“凤凰木五年成材,恰如孩子们从初一到高三的光景。”如今这些树冠早已越过二层楼高的围栏,枝丫在蓝天下交织成拱廊,将整条人行道化作流动的火焰隧道。最妙是正午骄阳直射时分,满地花影斑驳陆离,恍若写着光与影的十四行诗。

篮球场边的凤凰树最解少年心事。总见高三的男孩抱着习题集坐在树根处,忽而仰头望花,忽而疾书如飞。前日瞥见某个身影,竟把准考证号刻在落花背面,任那抹朱红在指间翻飞。足球场西北角的老树最是慈悲,总将最浓的荫翳投给晨跑的姑娘们,花瓣落在她们的马尾辫上,远看像别着红玉簪子。

我的办公室常与花枝平视,办公室朝南的窗总开着,凤凰花的香气混着油墨味在教案上流淌。批改作文时,总能在字里行间嗅到花事的踪迹——有人写“六月的火烧云坠在了枝头”,有人叹“学校走廊下的风都染着胭脂色”。那个总写不好比喻句的男生这样描述:“凤凰花像煮沸的晚霞,咕嘟咕嘟冒着希望的气泡。”最难忘就是那个总考倒数的男孩,在周记里画满凤凰花,旁注:“昨天接住一朵完整的花,像捧住了不会熄灭的火种。”

昨夜踏月归去时,看见一位快退休的老同事在花树下拾掇落英。佝偻的身影沐在月光里,银发与朱红碎瓣落满双肩。“二十多年了,”他捻着花瓣轻笑,“这些花开得一年比一年旺。”我忽然眼眶发热——原来我们都在年轮里栽花,用批注的红笔、备课的星夜、早读的晨光,浇灌着这些永不褪色的火焰。

今晨升旗仪式上,校领导说今年我们学校围墙内外的凤凰花开得格外灼灼。国歌声中,我看见凤凰树在春风里微微颔首,千万朵火焰般的花盏同时转向朝阳。或许教育的真谛,就是守护这些终将绽放的火焰,看它们在某个盛夏的清晨,忽然照亮整片天空。待到七月蝉鸣响起时,那些栖在枝头的红云,终将化作漫天飞舞的捷报,把整个夏天染成金红相间的锦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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