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艳荣
留意起栀子花,是因为年轻时候喜欢上了一首叫《栀子花开》的歌。
“栀子花开,so beautiful so white,这是个季节,我们将离开。”这是一首校园气息浓郁的歌曲,用简单的音乐节奏,淡淡的忧伤,述说离别的心情。听这首歌的时候,我已经毕业了好几年。但也只是从一个校园到另一个校园,从讲台下走到讲台上,截然不同的是角色,大致相似的是环境,好像正因为如此,当聆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很容易就有了一种“代入感”,“我还是曾经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这首歌里飘出来的栀子花香很有少年气息,很适合我当年的那种心境。
常会不由自主地边改作业边哼歌:“栀子花开呀开,栀子花开呀开,像晶莹的浪花盛开在我的心海。”
同事说:“我家就种了栀子花呢!每到四五月间,花开满树。”
我说:“我家也有。不过不是MV里的那种,花瓣没有那么肥,颜色没有那么白。不是因为看了MV,我都不知道栀子花这么好看!”
我家的是黄栀子花,够香,却不够美。当花色由白变黄,再到凋谢时,感觉像一张被揉皱的面巾纸被人嫌弃地丢在了枝头。所以当黄栀子花凋谢之时,我便心有不忍。喜欢这首歌之后,我便留意起别人家种的那种叶子大花也大的栀子花来——这品种叫“大叶栀子”。
某日,在乡间小路上漫无目的地走走逛逛,我竟发现了好几户人家都种了这种栀子花呢!大叶栀子的花色真的好白。洁白如凝脂的花瓣层层叠叠,像少女含羞的笑靥。
栀子花其实是南方一种常见的花。一方矮墙,一缕炊烟,一丛栀子花,常在乡间的某个角落出现。凝脂一样的瓷白,花瓣重叠,丰腴有质感,似大朵的茉莉,若袖珍的白莲。之后每次见到这花,我常驻足观赏。特别是在微雨的夏日里,本已白玉无瑕的花朵被雨丝冲洗得更加洁白光亮,花瓣上的雨珠摇摇欲坠,素白的花隐在绿叶间如一个含情凝涕的女子,纤纤柔柔,我见犹怜。
据说,栀子花还有个美丽的传说呢。
在制度森严的天庭中,有一位美丽的仙女,就是七位仙女中的“素衣仙子”,有一次,她偷偷跟姐妹们游历了一次凡间,见识到了人间的多姿多彩后,就再也不能忍受天庭里枯燥乏味的生活了。于是,她不顾天后的反对要再次下凡。大概是因为七仙女曾经带了个坏头,居然跟凡人董永成了夫妻。所以天后大发雷霆,告诉她如果她执意下凡只能化作树,不能成人,那些双宿双栖的事想都不用想。没想到素衣仙女竟然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她心甘情愿变成了一棵树,也就是栀子花树。她留在人间,把自己的芬芳无私地洒向人间。所以栀子花的花语是“永恒的爱和一生的守候”。
这么浪漫的传说,很容易打动年轻姑娘的心。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美丽的素衣仙子,变成凡间的一棵树,用花开的形式诉说着一份无怨无悔的陪伴。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会轻轻地唱:“栀子花开呀开,栀子花开呀开,是淡淡的青春,纯纯的爱……”也会偷偷地想,谁会是我永恒的爱和一生的守候呢?
几年后,读到了汪曾祺的《夏天》,其中有一段话写栀子花:栀子花粗粗大大,色白,近蒂处微绿,极香,香气简直有点叫人受不了,我的家乡人说是:“碰鼻子香”。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
我一愣,有些吃惊,随后是“噗嗤”一下笑出来。我的天啊!汪曾祺这老头,可真逗!栀子花怎么就成了一个心直口快真性情的糙汉子了呢?
再见着栀子花,看着看着,嘴角就不由地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