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奎生

养鸡是一项农家活，结果只有两种，要么养得越大越肥，要么就是养死。而我母亲养鸡却有另一“绝活”，那就是越养越小、越养越瘦，而且还不会养死。最关键的是，每天她都很细心地侍候着她那些鸡，每顿喂得很饱。所以，当原本四五斤重的鸡，宰出来只剩一斤多的皮包骨时，她自己都笑了。

父亲离世后，我们兄弟姐妹都有各自的家庭，各自的工作，而我又忙着自己重新创业，母亲开始变得孤单了。

母亲的骨子里是很节省的。每次洗碗筷洗出来的饭粒，或者夏天吃剩的西瓜皮，她都会很小心地用袋子装起来，然后第二天下午五点半左右，她就会在家门口守着，看看我姐姐下班路过，就会把手中装着饭粒的袋子给她，让她带回家去喂鸡。

一旦没有看到我姐姐路过，她就会走路去我姐姐家，亲自把饭粒、瓜皮送去。虽然我家离姐姐家只有一公里多点，不远。但家门口的公路是省道，很多车辆经过。母亲年纪大了，走路缓慢，而且反应也不如年轻人，很不安全。可是无论我怎么劝说，甚至我姐姐说不需要那些，她也要拿给姐姐去喂鸡。

看着母亲每天如此，劝说又没用，我只能想出一个办法，那就是自己搭建一个鸡棚，从市场买几只鸡回来给她养。自己家养鸡后，洗碗筷洗出来的饭粒、丢弃的瓜皮，她不会再拿给我姐姐喂鸡了，因为她自己养的鸡要吃。

自从家里养了几只鸡后，母亲特别细心。平时客厅里总是堆满了喂鸡用的谷糠、麦皮。每天她都要蒸一盆饭，摘一些野菜切碎，混在一起喂鸡。如此奢华的用餐，要是谁家的鸡这么喂养，应该是每天都能看见不断长肉吧。那样喂出来的鸡，质量肯定是好的。

上个月，老婆本想宰两只鸡做成盐焗鸡后，叫姐姐捎给广州上班的两个女儿，发现宰出来的两只鸡像小鸟一样，令人哭笑不得。无奈，只能到市场上买了两只鸡，做成盐焗鸡捎给女儿。前几天，老婆又宰了一只鸡。结果是，大家看到宰出来后的样子，都忍不住笑了，就连老母亲自己都笑了。因为，当初市场上买回来时，有五斤重的鸡，养了半年多后，只剩下皮包骨。旁人弄不明白，老母亲养鸡是越养越小、越养越瘦，而且还不会养死，每餐吃得也很多。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这就得从母亲的性格说起。母亲没有文化，平时对待孩子，只知道疼，不知道如何引导。管教孩子，不在乎聪不聪明，她要的是规规矩矩。所以，她喂的鸡、养的狗，都是属于乖乖听话的那种。比如每一次喂鸡，她手里必抓着一根竹棍在旁边看着，所有的鸡就得像乖孩子那样，有秩序地去吃。要是哪一只鸡欺负别的鸡了，她就会在旁边地上敲一下竹棍；哪一只鸡不认真吃，也会敲一下竹棍提醒赶紧吃。如此不定时地敲，吓得每一只鸡吃得不安心，战战兢兢。这样在惊吓中喂养的鸡，能顺利成长吗？

很多人劝我，新盖的房子，要干净、卫生，养那些鸡干嘛？平时也有很多客人来，干嘛要养一条狗？他们都不明白，人老了，怕的不是没钱，而是那种孤独。养几只鸡让老母亲侍候，养一条狗让她摸摸，牛头不对马嘴地说说话，在她心里，那叫陪伴。

跟老婆解释后，宰杀掉这批鸡，我依然还会再买几只给母亲养，不会期盼她养大了养肥了宰了吃，给她养着打发日子，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