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17个人自大埔城启程，赴一场与禾雀花的春日之约。行至丰溪林场时，晨雾初散，朝阳破云而出，悄然拉开了此次秘境寻芳的序幕。

七里溪护林哨所的山径宛若绿绸铺就，二米宽的泥路在古树虬枝间蜿蜒。耳畔蝉鸟和鸣，足底枯叶沙沙，负氧离子裹挟着松香沁人肺腑。忽闻向导一声轻唤，但见左侧陡坡处，暗绿藤蔓间垂着星星点点的浅碧——首遇禾雀花，竟如此猝不及防。

我弃杖拨棘而下，三十米高的古藤赫然入目。盘虬主根达五十多厘米，如苍龙伏地，三股藤蔓螺旋而上，自五米高处便铺展成绿瀑。千万朵浅绿雀鸟拥簇藤间，翅状花瓣微张似欲腾空，花蕊绛红如雀喙轻启。晨露缀在雀翼上，恍惚间似闻啾啾清啼。这天地孕育的精灵，将时间凝固成藤蔓的纹路，教人忘却山道险峻，只愿长守这方秘境。

哨所之后的跋涉方显野趣。许是连续几天下雨，今天突然放晴，在春风吹拂下，雨后春笋茁壮成长。有刚破土而出，才露一个尖顶的；有高二十厘米左右，胖墩墩的，如稚童憨态可掬；有长至六十多厘米，亭亭玉立的。它们都穿着棕褐色的外衣，戴着尖尖的帽子，全身湿漉漉的，外衣浅绿色的尖角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水珠顺着叶尖滚落，在幽谷奏响生命拔节的清音。

在竹林深处喘息时，忽见几串乳白禾雀隐现枝头。这些山野少女褪去了初见的青涩，花瓣透出月光色，花柱垂露恰似美人垂泪。

前行的道路弯弯曲曲，上上下下。山间小径旁，时而松涛阵阵，时而翠竹林立，时而芭蕉摇曳，时而繁花盛开……我们在蝉鸟的配音下唱响了动人的歌，在山谷回响。

待翻越苍山至坪华村、丰村，忽现水墨人间：炊烟袅袅勾檐角，黄墙灰瓦漾春池，柚花逐水成诗。老人的欢笑声、小孩的嬉闹声、队员的合唱声、鸡啼犬吠声、蜜蜂的嗡嗡声与相机的咔嚓声交织在一起，织就人间烟火的锦缎，融汇成柳暗花明又一村的世外桃源。

我们沿着丰村口百米飞瀑旁的登山道顺流而下。沿路又见两株花事阑珊的禾雀花树，古藤虬曲若巨蟒盘桓，队友攀坐藤上，如荡秋千状地临瀑留影。

归途的惊喜在路口绽放。紫红禾雀花凌空架起迎宾门，碗口粗的藤蔓横跨山道，绛云般的花瀑垂落如织，千万朵紫红禾雀花如飞洒的水花，似跳动的音符。风过时簌簌落英似天女散花，为行者织就香尘红毯。众人笑靥映花容，快门声中，这天然花门将春日盛景永久封印。

六小时，十四公里跋涉。运动腕表的数字在夕阳里闪烁，而记忆早被那些雀形花影填满，或如处子含羞，或似少妇明艳。这些悬于古藤的精灵，在省级自然保护区的怀抱里，年复一年演绎着生命的轮回。归去时衣襟犹带山岚，而心已留在那藤蔓纵横的绿色宝库，与万千禾雀共栖春风。

（文/图 丁明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