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育

如果你们一直是这样的表现，那就一直重来！

上初二时，新增了物理课，教这门课的陈振权老师给我们上的第一堂课，就打破了我对课堂固有的印象。

上课铃声刚落，同学们陆续回到自己的座位，静候老师的到来。此时，一位身着中山装的男子出现在教室门口，50多岁的样子，胸前口袋插着一支钢笔，手提黑色皮包。他如军人般挺立在门口，昂首挺胸，目光如炬，正视前方。调整好状态后，他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径直走上讲台，把皮包摆放到讲台一角，然后用坚毅的目光环视教室一周，宛如一位将军审视他的士兵。同学们瞬间被陈老师强大的气场镇住了，教室里异常安静。

“同学们！开始上课前先宣布一条纪律！”陈老师语速平缓，但掷地有声。

“我喊‘起立’，大家统一起立；我喊‘坐下’，大家统一坐下，然后我们才开始上课！”陈老师严肃地宣布。

“起立！”还没有等我们反应过来，陈老师大声喊道。声音短促有力，像是军队里指挥员下达口令一样。

同学们的反应参差不齐，起身站立有快有慢，教室里响起一片稀里哗啦的声音。

“动作不整齐！重来！”陈老师厉声说，同学们只得重新坐下。

“起立！”陈老师再次喊道。

“这次比上次好一点，但还是不够整齐。重来！”陈老师还是不满意我们的表现。

“如果你们一直是这样的表现，那就一直重来！先不用上课了！”陈老师斩钉截铁地说。

就这样，我们在陈老师的口令下，在自己的座位上起起落落了七八次，最后一次动作足够整齐划一，终于达到他的要求才开始正式上课。习惯了自由散漫的少年，第一次感受到了纪律的约束。

陈老师给我们上的第一节课，就让我们领教到了他对课堂纪律的要求：一丝不苟，毫不退让！特立独行的风格，很快为他赢得了“重来老师”的绰号。

在20世纪90年代的校园里，陈老师的大背头加中山装显得与潮流格格不入。然而他对这些不以为意。与物质方面简朴的要求相比，他在教学方面的要求却非常严谨，甚至是严苛的。虽然已经从事了大半辈子教学工作，但他每一节课都准备了厚厚的备课笔记，对每个知识点都讲解得非常耐心、细致，特别是一些关键环节，不厌其烦，有条不紊，生怕我们漏掉任何一个细节，原本晦涩难懂的物理知识在他的引导下变得清晰明了，让我们真切感受到物理学的魅力。

当年我们给陈老师起“重来老师”的绰号，多少有些嘲笑他迂腐、守旧、顽固的意思，事实上他的“迂腐”是科学、严谨的治学态度，“守旧”是他节俭、朴素的生活方式，“顽固”是他不随波逐流的底线立场。

从前，年少轻狂的我们，自以为是，甚至有些叛逆。如今，已近半百的我们，离开校园后才更理解陈老师的良苦用心，他的严厉和管束，是为了让我们走得更稳、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