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玲

今年有些不同，村民体育赛事的精彩取代了往年牌桌的喧嚣。

屋檐下，一个个大红灯笼在鞭炮声声中轻轻摇晃；大门口，红屑满地，如飘落一片红云；祠堂里，香火缭绕，巨大的五彩花灯悬挂于中央。年，就这样噼里啪啦大笑着走进了老围屋。

往年过年，热闹是热闹，准备三牲祭祖宗，敲锣打鼓接花灯，舞龙舞狮迎新年……但最热闹的还是牌桌。麻将牌哗啦哗啦的声响，盖过了祠堂外的鞭炮声。扑克牌在桌上甩来甩去，甩走了人情味儿。孩子们捧着手机打游戏、刷视频，屏幕的蓝光映着稚嫩的脸庞。年味仿佛也被码成了四方城，困在了一张张小小的牌面里，困在了一个个发光的屏幕中。

今年却有些不同，老祖屋换了新屋长，从腊月二十起，带领一帮人修整晒禾坪、打扫祠堂、修缮祖屋、添置运动器材……崭新的乒乓球桌搬进了老祠堂，晒禾坪上支起了高高的篮球架。

大年初一那一天，老祖屋迎来了新年味。晒谷坪热闹非凡，一场别开生面的篮球赛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归来过年的年轻人分成两队，个个身着短袖，生龙活虎。晒谷坪上挤满了人，老人身穿棉袄拢着双手，妇女手牵小儿嗑着瓜子，调皮捣蛋的孩子们在人群中钻来钻去。

哨声一响，比赛开始。十几双球鞋与地面摩擦，发出急促的吱嘎吱嘎声，像是出征时敲打的激昂鼓点。走出围屋的年轻人呀，在新年里的第一天，从城里，从他乡，从四面八方，纷纷赶回共同的老祖屋，热情洋溢地参加村BA盛宴。一道道健硕的身影在场上穿梭，时而如离弦之箭，时而如盘旋的鹰。每一次跃起，结实的肌肉勾勒出青春的旋律；每一次投篮，手腕的抖动都带着精准的优雅。球撞击篮板的声音清脆有力，取代了往年噼里啪啦的麻将声。人群里，有人看得津津有味，为自家孩子加油打气；有人握手寒暄，拉着东家长西家短；有人紧握手机，现场开启了赛事直播。“哇！厉害，又一个三分球。”“这是谁家小子？足有一米九吧！”“加油，小子！”“华叔，您也来了！新年好！”……呐喊声、寒暄声此起彼伏，与球场上咚咚咚的打球声交织在一起，谱写出一首热情欢快的春节序曲。内行的看门道，外行的看热闹，连不懂球的老太太也煞有其事地看得正欢呢！众人鼓掌她鼓掌，众人喝彩她喝彩，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晶莹的光芒，时不时还会惊呼几声，原来她的孙子老帅了，“咚”，又中了一个三分球。

篮球赛刚结束，乒乓球赛又拉开了序幕。与篮球赛的激烈不同，乒乓球赛更多了一份技巧与智慧。村民们围站在乒乓球桌旁，轮流上阵，切磋球技。小小的乒乓球在桌面上跳跃，发出清脆的“哒哒”声，跟往年牌桌上的嘈杂声比起来，是那么悦耳动听，像极了新年的鼓点。往年打麻将到三更半夜的老王头也不再念叨那小小四方块，主动来到乒乓球桌前，愉快地当起了记分员。曾经沉迷手机的孩子们，讨论的是投篮技巧和乒乓球旋转。墙上的青瓦映着斜阳，仿佛也在为这场赛事喝彩。

夜幕降临，老围屋的天井支起了大圆桌。一盆盆热气腾腾的客家菜端了上来，话题不再是牌桌的输赢，而是白天的精彩。大红灯笼下，墙根处放着几个篮球，祠堂里的乒乓球桌安静地立着，等待明天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