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巧玲

蛇也配用“可爱”两字么？

今年是乙巳蛇年。还未过年，“金蛇献瑞”“蛇舞虺虺”“巳巳如意”等美好祝愿已铺天盖地。我不“社恐”，却是一个十足的“蛇恐”，常常会因电视上看到蛇，或听到蛇伤人的事件，就梦见蛇进房、蛇缠足，梦醒后还心有余悸。

记忆中是7岁跟父母到平远县差干镇居住时开始认识蛇的。蛇本无足，但最先认识的“狗嫲蛇”却是有足的，近尺长、黄中略带点红色，我们常在路边遇到它。母亲说：别怕，它不咬人，悄悄过去就好了。它见人来也一转身就溜走了。后来，我在屋后排水沟发现一条拇指大的青蛇，母亲说：这是青竹蛇，很毒的，千万别碰它，要离远点。民间常听“一箩泥蛇也比不上一条青竹蛇”的俗语，可见它有多厉害！

一次，我听人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妇人背着还不会走路的儿子去山坑地干活，到达后她把儿子解下来放地上玩，自顾自地干活了。待她干完活准备回家时，儿子不见了！她找到不远处，见有一条大蛇扭曲着身体艰难地吞咽着，儿子的脚趾还露在蛇口外面呢！她当即昏了过去……我听了吓出一身汗！因为不久前我带着还不会走路的弟弟跟着几个小朋友去山窝里摘牛哈卵（麻藤籽，一种野果），我把弟弟放在一块较平坦的地方坐着，摘一些花草树叶给他玩，然后就跟其他小朋友到麻藤攀援的树下，男孩子上树摘，我们在树下捡……想到这里，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幸亏弟弟没被大蛇吃掉啊！

有一次连续下了几天雨，母亲洗衣服回来，惊恐地跟家人说：“河里有五六条水蛇！”她原先没发现，漂洗时有一条蛇碰到了她的手，吓得她赶快逃走，还有两件衣服没洗完呢！

大概12岁那年暑假，我跟着森工站的叔叔伯伯们去河对面的长布村支援夏收夏种，出门后走河岸边的一条近路，路两边都是小竹子。开始我是蹦蹦跳跳走在前面的，忽然发现靠河一边的一摊干竹枝叶上有一条黑色大蛇，它把身子盘成一个大卷尺，扁扁的头从“卷尺”中间抬起。叔叔伯伯们说这是“膨颏蛇”，又叫“饭勺蛇”。我不敢走了，于是他们把我护在中间，边走边说：别怕，你不动它，它不咬你的。回来时走到这里我又站住了，叔叔说：它又不是死蛇，你怕什么？我说：要是死蛇我就不怕了，可它是活的呀！叔叔说：正因为它是活的，就不可能整个上午都盘在这里，它早就溜了，没事。叔叔真会说话，好像那蛇是他放养似的。

蛇的种类很多，不管有毒无毒，我都怕它。有次在田间劳动时，看到泥浆里有动静，旁边的人说是黄鳝，我抓起一看，竟然是一条泥蛇，吓得我本能地甩手一丢，从此连黄鳝都不敢抓了。

乙巳年春节，是春节被列入世界非遗名录的第一个春节。在千家万户同庆蛇年之时，映入眼帘最多的当然是“蛇”字。超市、商场、酒店……到处都贴上萌萌的小花蛇。这些字和画好像都在帮我“洗脑”：蛇并不都那么可怕。

一天晚上，我勇敢地拿起外孙浚浚放在茶几桌上的《博物》杂志，细看着封面上画的九条蛇。浚浚惊奇地问：外婆，你不是最怕蛇吗？不怕做恶梦啦？我反问：你觉得蛇不可怕吗？他说：有什么可怕呢？我觉得很可爱呀！特别是那“猪鼻蛇”，外国人都把它当宠物养呢！他翻开封面给我看，两页整版是3条头顶“金元宝”的绒制玩具猪鼻蛇，萌萌的，上面写着“蛇来运转”。接着他又翻出勐腊钝头蛇说：你看，这条肉嘟嘟的很可爱吧？我真不懂他的审美观，蛇也配用“可爱”两字么？但看着这条扭得像麻花、团得似花卷、圆润光滑的蛇，虽说不上可爱，起码也不那么可怕了。于是我对浚浚说：外婆决定今晚就看你这本“蛇”，如果不做恶梦，我就挑战成功了。

那晚我看了世界各地的“蛇”，除了知道它险恶毒辣的一面，又有了新的认识：它身姿优雅、动作轻盈流畅；它生存能力强，机敏灵活；它是捕鼠能手，是生物链里不可或缺的一族；它被认为是智慧的化身，寓意着一种坚忍不拔的精神……

次日，从晨曦中醒来，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