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金本

夜色正浓，安详静穆。天上一钩残月，地上一片朦胧。偶尔几声狗吠，增添了夜的深沉。

四叔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无聊地看电视连续剧。“嘎吱”一声响，门被慢慢推开，一个男人挤进来。不用看，四叔姆都知道是村里的昌海伯，她和他情投意合，暗中往来。

她拿起遥控器，把音量调至最低。“这么晚了，有事吗？”她问。

“刚才在村口，见到你儿媳妇在跳广场舞，你孙女在广场边玩，就踏过来了。没什么事，就过来坐一下。”

“是吗？我孙女和她妈两人明天又要回城里去了。”她站起身，勾着头侧过脸看了看窗外。

他走上前去，双手抓住她的双肩，额头对额头轻轻碰了一下。

“今早村口碰到你，发现你讲话沙哑，会咳吗？是不是要感冒了？”他关切地问道。还没等她回答，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纸盒递给她：“这是草珊瑚含片，润喉的，放在嘴里慢慢溶化，喉咙会舒服得多。”

“昨天吃了煎豆腐炸排骨，喉咙痒，可能有热气。”她抬头看着他，清澈明亮的眼神藏着许多话。

她打开橱柜拿出一罐奶粉，舀了两大勺放进杯子里，再倒进热水。

屋子里飘荡着淡淡的奶香。

“茶就不泡了，晚上喝茶难入睡，喝奶好了。”她把牛奶递过去。

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那神态充满真诚和深情。他心中一阵感动，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我……我想……”他欲言又止，看了看窗外，低声说：“我……我觉得，咱俩的事，你还是跟子女直接摊牌吧。矜寡留守老人，再找个伴一起生活，子女也省心放心多了。”

“七老八老，羞死人，真的……我真的不好意思开口。”

“唉……”短暂的沉默过后他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阿婆！阿婆！”孙女的喊声远远地从屋外传来。她身子如同遭电击一样猛然颤抖了一下，着急说道：“我孙女和她妈妈回来了，千祈莫被她们看见，赶紧走，赶紧出去。”

他极不情愿地站起身。她一把拉过他，打开后门说：“后门出！后门出！”

他踏出门槛，回头望了望，转身钻入茫茫夜幕中。

茶几上，依然放着那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夜色正浓，安详静穆。天上一钩残月，地上一片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