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吉

俗话说：百节年为首，四季春为先。春节，是我们中华民族最隆重的传统佳节，不论是城市还是乡村，各地均有举行各种辞旧迎新的活动，并带有浓郁的地方特色。在耕读传家的客家山区，蒸年粄带着丰收喜悦的香甜美味，在客家人祭祀祈福、喜庆新春中充当着重要的角色。回想起20世纪五六十年代，一进农历十二月，不论是农村还是城镇，家家户户开始从上至下、室内室外进行大扫除，干干净净迎新春；腊月廿五入年界，外出务工经商无特殊情况的乡亲都纷纷赶回老家准备过大年，第一要务是“祭祀与团圆”；各家都节省其他开支，尽量多买年货，并开始宰鸡鸭，卤年料；廿八九，村村户户蒸年粄，忙得不亦乐乎。

说起蒸年粄，客家人还有“不蒸年粄不过年”之说呢，可见客家人骨子里的年粄情结何其深也。而客家人心中的年粄，主要是发粄和甜粄。

先说蒸发粄，它是农家过年十分看重的大事。发粄蒸得好不好（或称笑不笑），预示着来年的家运。首先，将粘米磨成粉，然后与红糖和温水、酵母粉拌成浆，放在有一定热度的锅中或灶旁发酵。发酵后，倒入蒸热的杯（碗）中，猛火蒸。那时经济还欠发达，农村家庭贫困，时钟不易见到，各家便以烧香计时，点燃约一炷香的时间，便成熟开锅。如果发粄个个蒸得“咧嘴”（笑），预示来年好兆头，家运旺，事业红火发达。所以有“财发家安成寄托，逢年过节每家蒸”的说法。

再说甜粄，寄托着客家人生活甜甜蜜蜜的美好愿望。因为其主要原料是糯米磨成粉制作的，所以当家人——不论是集体还是个体的，从春耕播种开始就要筹划播多少糯谷种子才能满足七月半踏糍粑、过年蒸甜粄所需的糯米。如果遇到歉收，即使比较困难的家庭也会到粮所或自由市场去买些补足，确保有甜粄可蒸。为了确保蒸年粄和春节期间有好的柴火使用，家中主男——我们这些小不点的严父，在中秋节后就会抽空上山砍些干枯木头，破成木柴片子。一切有条不紊，为过年蒸粄做好充分准备。

待到除夕前一晚，晚饭后我们全家人聚在灶下（厨房）里，帮助家庭主妇——我们这些山娃子的慈母蒸年粄。大盘甜粄蒸熟时间较长，安排在后面大火锅，而且优先落锅。只见母亲用竹壳把竹筐底板铺得严密无缝，严防糯米浆溢出，“农床粄”美誉也因此而来！第一场战役刚打响，紧锣密鼓地展开第二场战役——蒸发粄。前锅炉火呼呼响，说明发粄很“笑”、很“发”，我们更加开心。由于开锅发粄一是香软，二是沾“发”财气，人们尤其爱吃。总顾问老祖母洞悉我们这些小孙孙的“花花肠子”，把第一锅发粄作为“试蒸”让大家吃个够。我一口气吃了三个，既解了馋，肚子也不会咕噜响了。在那个年代，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小屁孩如此吃相不足为怪，何况一年才炊蒸一次。

蒸发粄第二场战役结束后，把“战场”清理干净，蒸甜粄的第一场战役正酣。因为甜粄的食材是红糖糯米粉，温火装盘锅里蒸，甜韧厚香蒸时久，像我们家大盘甜粄至少需要五六个小时。我和大姐毛遂自荐添柴火，劝奶奶和双亲带弟妹们回房休息。待到四更时分蒸熟了，我们姐弟俩才熄去炉火“梦周公”。虽然少睡了几个小时，但能为家中老祖母和双亲做小帮手，心里感到乐滋滋的。

山村过大年的气息是相当浓厚的。我那小山村，一到大年除夕，最重要的是到祖屋祭祖。男人们敲锣打鼓，家庭主妇挑着装满三牲、发粄、甜粄等的箩格，成群结队前往祠堂，以酬天地神灵、祖先恩德。祭拜之后，乡亲们还会主动点评谁家的发粄最笑、谁家的鸡鸭肥大、谁家的甜粄最厚，互相道贺，互相鼓励，互相祝福，皆愿来年风调雨顺、人寿年丰、国泰民安！正是：

辛劳一载迎新禧，

万户千家乐过年。

祭祖迎春祈福愿，

民安国泰舞翩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