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青山

有个讽意俗词叫“车大炮”。“车大炮”就是说大话，明明做不到的事偏说做得到；能做到一分的，说成八分、十分，甚至十二分。

在众多的扑克游戏中，也有一种叫“车大炮”。它打的是隐牌，即出牌时显示牌的背面，由三个以上的人凑着玩，人少了容易让人猜着对方手中的牌。手握出牌权的人可选择出一至四张“同样号码”的隐牌，真假随意，然后由参与者轮流加牌（最多不能超过4张，超过便露馅）。只要没有人揭牌，就可以一直加下去，直至再没人敢加，就算通过。加最后一手牌的人便掌握下一轮牌的出牌权（话事权）。中间如有人揭牌，揭对了（即揭穿了人家加的假牌），所有已出的牌由被揭者“通吃”，下一轮的出牌权便归属于揭牌者；揭错了（即揭出来的是真牌），所有已出的牌由揭者“通吃”，下一轮的出牌权则归被揭者所有。谁先出完手中所有的牌，谁先胜出。

我小时候就很喜欢这种游戏。它是一种心理战，气氛热烈，高潮迭起，令人血脉偾张，运筹得好，能把人忽悠得晕头转向。长大后，见识多了，慢慢便从中得出一些启示。

其一，“车大炮”往往是手中握有好牌（即3张以上同一号码的牌）和出牌权，能洞悉牌局，主导其走向的人发起的。比如某人手握3张或4张老K，当他掌握出牌权的时候，就会选择先出K。因为他能较准确地判断人家所出牌的真假。凡是加2张以上的老K，皆可断定为假；是揭是捂，他始终掌握主动权。其最终目的是塞私货，把不是老K的单张牌塞出去，最后才甩出真牌，一锤定音，使自己既出了劣牌，又掌握了出牌权。一举而两得。

其二，“车大炮”通常由小“车”演变成大“车”。手中没有掌握或少量掌握同一号码的牌而又不甘心落后者，只能小心翼翼，以小“车”为试探，浑水摸鱼。手中握有好牌者，出于策略考虑，也会以小“车”开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不断扩大战果。小“车”能蒙混过关，胆子便越来越大，“大炮”也随之越“车”越大，层层加码，由一张、二三张，到八张十张，甚至十多张，累积而成威力巨大的“加农炮”“榴弹炮”“加榴炮”。

其三，“车大炮”的氛围、气候一旦形成，不敢说将人人奋勇、个个争先，至少也鲜有人能置身事外，无动于衷。有实力、有干货的，想乘机占大便宜，你敢甩一张，我就敢甩数张；没有实力、干货的，担心吃亏，也不会让自己的手闲着，趁乱捞点小鱼小虾帮补帮补。

其四，“车大炮”也不是完全没有真，而是虚实相间、真假混杂，变幻莫测，以售其奸。它有时故放“烟幕弹”，有时巧施“空城计”；前手是真“J”，后手便是假“J”，而前手是假“Q”，后手还是假“Q”；真真假假，叫你捉摸不定。假如自始至终都在售假，其把戏就很容易被识破、被戳穿；假如推出的全是真，就不能兜售其私货。所以说“真”是幌子，是诱饵，是掩盖假的一种手段，假才是其真实目的。有道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身处牌局者，如不打醒十二分精神，一不留神就会中人家的圈套，上当受骗。

其五，人之所以不敢揭假，任其泛滥，一是手中无干货，心里没底气，难辨真假，生怕招来无妄之灾，索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二是怕担责。随着假牌越积越多，揭牌的风险便越来越大，万一揭错了，便会引火烧身，不仅未能抢到出牌权，而且要“通吃”所有真牌和假牌，真个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闻说世事如棋亦如牌，只不知现实生活中的“牌局”是否与此有相通、相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