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斯媛

客家方言“冬至不过不寒”，是老妈的口头禅。冬至前两周，朋友圈多是“全国各地瞒着广东悄悄过冬”，包括梅州在内，明明日历显示12月，但仍有穿短袖、薄秋衣闲逛的年轻人——我不禁哑然失笑，这装扮真的很“南方”。

每每听我抱怨天气闷热、湿气重，老妈开口便是“冬至不过不寒，切记照顾好两个小孩，多穿衣服强过受风着凉。”若老妈仍在梅城，她肯定早早为外孙女穿上亲手织的毛衣。但今年秋季开学后，老妈去广州照看孙子，分身乏术，只得一天三次打电话“查岗”，生怕醉心工作的我“手生”，连累她亲爱的外孙女受苦。

以往老妈在身边，从未觉得冬至有何特别含义。只知冬至前后，市面多了些摊贩，大声吆喝卖现碾糯米粉，也有年纪稍长的老人“炫技”，展示快速“挪”（搓）汤圆的方法。老妈说：“冬至挪圆，夏至捡田。”在老妈印象里，冬至十分重要，因此她总是买回混入艾草汁后呈青色的糯米粉，召集家人围坐于饭桌前，一起挪圆（搓汤圆）；等差不多完工时，老妈又忙着熬姜汤。虽仪式感满满，可惜仍无法与手机抗衡，以至于后来只余老妈一人挪圆、煮姜汤，其余人等均玩手机去了。

可恶的是，吃上浓浓的姜糖水汤圆后，我总觉得老妈搓汤圆的力度不够，嚼起来筋道不足，美名曰“不想老妈劳累”，提议来年试试街上的成品；小孩见状起哄，吵嚷着想吃五颜六色的水果味汤圆。老妈置若罔闻，年年我行我素。今年是第一次没有和老妈一起过冬至，本可随心所欲，脑海中却无端浮现老妈揉搓汤圆的场景。心随意动，味蕾也向老妈牌汤圆倾斜，心底开始盘算等老妈春节回家过年时，一定诚邀她一起挪圆。

老爸和老妈的观念不同，他赞同“冬至羊夏至狗”的说法。羊肉最滋补，是当之无愧的冬至大餐首选。羊肉与客家娘酒的搭配相得益彰，若再添上当归、五加皮、熟地、党参等中药药材，小火慢熬的“羊酒”香飘十里，绝对让你吃完一碗又一碗。美中不足是家里小孩不喜酒味，于是老爸专门研究有无老少皆宜的羊肉吃法，终于在单位问遍所有“家庭煮夫”后，觅得玄机。先挑选上好羊肉，清洗多遍后，切除多余的羊油。为让小孩更易入口，特地剔下羊骨上的肉，改刀为薄片，将羊肉置于水中浸泡半小时后沥干。最后将羊肉、姜片倒入高压锅中，重点在于羊肉必须和冷水、姜片同时下锅烹煮。

我不相信如此简单的操作能掩盖羊膻味，甚至做好了万一膻味熏天就点外卖的准备。不可思议的是，用高压锅简单烹饪的清炖羊肉，羊肉软烂细腻无膻味，羊汤清鲜馥郁无腥气，比羊肉娘酒煲更受欢迎。

老爸见孩子爱吃，交代我闲暇时多买羊肉多炖汤，好好给孩子补身体。

上班一族真的没有时间将羊肉剔油改刀浸泡清洗，只能期待老爸多来梅城给我们改善饮食。

“邯郸驿里逢冬至，抱膝灯前影伴身。想得家中夜深坐，还应说着远行人。”从未“独享”冬至的我竟与《邯郸冬至夜思家》的主角大诗人白居易感同身受。只不过此时角色互换，轮到我默默挂念“远行”在外的老妈以及“留守”家乡的老爸。“冬至大过年”，共庆同贺才能尽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