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 静
星期天下午,天色稍暗,查查手机,要晚上才有雨。约了朋友,走镇山公园。
虽相隔不远,却许久不见,还是一拍即合。巧的是,默契度超高,居然都是当年流行的同款外套,防风防水。看看人,看看天,会心一笑。老人,孩子,中年妇女的一地鸡毛。时不时一拍大腿“对呀!”时不时又是一拍巴掌“就是呀!”脚不停,手不停,话不停,柴米油盐,家长里短,跳脱又同步。
与友人几十年相识,不知见识过多少不堪。遇到纠结事,出的主意歪也好正也好,都是为对方好。人与人之间,像《千字文》所说——交友投分。古人真的是可以一眼千年。交友,确实要投分。但下一句——“切磨箴规”也很重要。像我俩这般,爱好各异,气味相投,也是没办法解释的,唯有用玄学,两个字,“缘分”可言了。
一圈一圈,满眼青绿,初冬天气,仲春心情。
正契阔,毫无预警,突然“哔哩波罗”就下起了雨。
“糟糕!晚上可千万别下。”
“晚上要去哪?”
“文友约了,‘村一阁’见呢,今晚。”
“放心,知道你有约,雨都提早下。晚上肯定好天气。”
说话间,公园瞬间鸟雀散。我们也把话题收入囊中,外套瞬间当雨衣,挥挥手,各自回家。路上,看见一小男孩头上顶了片大芋荷叶,遮得只看见两只脚,跟在家长后面,一蹦一跳,叽里呱啦,开心得像只小青蛙。自己不由也跟着笑,就想,如果晚上真下雨,那我也学他,头上顶片芋荷叶,一路跑到“村一阁”去。
“村一阁”,是又一个让我完全放松的地方。
从来没想过命运会这般眷顾,木讷如我,会有一天遇到一群气味相投的人,生活陡然鲜活起来。我觉得我也很幸运。文友们三五天也好,十天半个月也好,总会有人开始想念,要聚一聚。文友们聚在一起,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什么话题都可以无限延展。珍就不止一次感叹,说很奇怪,她居然担心过文人之间会有传说中的“酸腐气”,为了这担心还犹豫了很久。结果呢,结果呢,我们追问。结果就是遇见你们这些家伙呀,一屋子哈哈大笑,花生掉了一地。有次说话间不知谁提起一首歌,《垄上行》,马上七嘴八舌,各种版本,你一句我一句,唱成一锅烩,最后也无定论。丽丽突然说起刀郎,唱起《黄玫瑰》,这一唱唱到了我的心坎上,手机里单曲循环很久的歌呀。有一回阿辉带来了柚子,味道清甜,我便托阿辉买一袋。谁想第二天上午阿辉打来电话,说已在我家楼下,要问个门牌,好背上楼,大大吓了我一跳!这书生……也太实诚了。荣荣老是嘴上纠结着“写不出来写不出来”,没多久一篇大作就新鲜出炉……对生活,我们是热爱的;对文字,我们是认真的。写作,是兴趣爱好,是生活习惯,“摆弄文字,就是一种幸福”。如此一来,由不得又要感叹一次《千字文》的“交友投分,切磨箴规”了。
从心怀忐忑,敲开“村一阁”;到脚步轻快,推开“村一阁”。这个过程,是我文学觉醒的过程,也是我重新认识自己的过程。什么是文章?算不算散文?像不像一首诗?这些困惑,都在这里得到了老师的解答。老师坐在那里,一壶一壶煮茶,一圈一圈添茶,听着我们这些对文学半懂不懂的人,一脸认真,说着风晴雨雪,看着我们抓耳挠腮,更看着我们成长。在被我们打扰的同时,老师一首首诗作信手写来,面对啧啧惊叹,老师却总是说我们进步大,害得我们更是铆足了劲。
走出门,只见路面微湿,凉风扑面。确如朋友所言,好天气。关于下午的芋荷叶,待会可以当故事讲。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时令虽不合诗面,却也有此感觉。踏着夜色,我走向“村一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