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阳

丰顺汤坑李屋角人姓李，这没有问题，而邓屋寨人姓陈，大伙就会觉得奇怪。多年的生活经验，让大家普遍形成了一种固有的认知逻辑——“人屋不同姓”，这里面应该会有不一般的故事吧？

类似汤坑邓屋寨的事例，在丰顺也有好几个。在汤南长坑，有个叫长兴的村子，也叫做袁家围。袁家围的老房子还在，只是里面并没有袁家人。居住在这里的，是从附近迁来的罗姓族人。问其缘由，回答道：袁家人是客家人，搬走了。同样，在大铜盘村和小铜盘村相接的一个路口附近，有个郭屋楼，如今既见不着高楼，也见不着郭姓的人。眼前只有一座废弃已久的、破败不堪的冯姓祠堂，周围居住的也全部是冯姓的乡亲。据说，郭姓人迁到了揭阳玉湖观音山的下陂村，外迁时间不详，估计现在也认为自己是潮汕人了。因为年代久远，真相一时半会也弄不清楚。

于是有人按照上面的例子来推断，邓屋寨是不是邓姓人迁走后，陈姓人搬了过来——只是人们习惯上仍然叫它邓屋寨。这句话有道理，也合乎逻辑，然而并不准确。

汕头大学的吴金夫教授，丰顺丰良人，或许对此产生了疑问，也亲身前来探访，经过一番调查研究，最后得到了一个结论。明朝末年，邓姓人首先从大埔迁到这里——这也是邓屋寨得名的原因——之后是黄、李、丁、罗姓陆续迁来居住。在此期间，各个姓氏和谐相处，邓姓和陈姓还结了姻亲。也就在这个时候，大约是在清朝乾隆年间，邓姓人因为私铸铜钱，遭到官府围剿，族人被迫出走。其中邓姓外甥因为躲避不及，只好藏在舅舅的家里。面对官府的步步紧逼，陈姓舅舅为了保住自己的外甥、邓氏的血脉，就将自己的儿子托名邓姓，交给了官府，结果自己的儿子被官府处死。邓姓少年有感于母舅的救命之恩，再加上甥舅血脉相连，于是改姓陈。此后陈姓发展成该寨的大族，其他弱姓黄、李、丁、罗姓陆续迁往他处，多姓村也就变成了单姓村。而“邓屋寨”这个地名保留了下来，成为了没有邓姓人的邓屋寨。另外，根据邓屋寨陈氏族谱记载，其先祖在大埔为邓姓，到第六世，出现了“陈”氏——这也印证了邓姓改姓陈的事实。

这种为了报恩而改姓的，并不是孤立的存在，在丰顺还有一个例子。潘田镇有个陈林氏——生陈死林，活着的时候姓陈，死后恢复姓林。据说当年林姓先人来到潘田，和陈姓朋友一同创居。然而不久之后他得了重病，在临终前将儿子托付给陈姓朋友。为了报答陈姓的养育之恩，林姓子孙改姓陈，即是后来的“陈林氏”。在中国传统的道德观念当中，要求人们有恩报恩，而在敬天法祖的宗族社会，又要求人们不要忘记本源。于是改姓就是在现实生活中进行合理化的一种“权变”。邓姓和林姓的故事，或许有些许的不同，但还是有着相同的报恩的“主题”，当然这也符合善良人们的道德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