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祥友

辽阔碧野，天山景物曾记否？

壮哉潮洋，韩江山水情仍痴！

碧野，这是一个多么耳熟能详的名字，他的散文、小说影响了几代人，他的人生正如他的名字那样辽阔、壮美而深邃。

初识碧野，并非有缘面见。回首20世纪90年代初，中学课本里那篇优美的散文《天山景物记》，那时刚看到碧野这个名字，真的有一些同学还误认为碧野姓碧呢！聆听老师介绍，认真看了作者简介，始知碧野是笔名，他姓黄，名潮洋。再往下看，倍感惊奇的是，他竟然还是我们大埔人，他的家乡就在韩江河畔、闻名海内外的中国瓷都白玉城，他的祖居就在高陂镇赤山村岭下。

了解碧野，皆因赤山村碧野故里之缘。仰慕碧野，走进赤山村，逆水沿赤山溪前行，穿过乡村阡陌，跨越田园农舍，一路风光宛如一幅幅多彩山水画，到了岭下，隔溪眺望，碧野祖居面前花园里的“讴歌的是光明与希望”竖排红色大字跃入眼帘。环观岭下，慢慢踱步，细细欣赏，山水依依，姿态绰约，小桥、流水、人家，处处风景处处诗。且看，碧野园，180多平方米，充满人文韵味，花木绿植及雕塑小品点缀其中；碧野生态停车场，绿草如茵，一派生机盎然；碧野桥，横跨一溪两岸，桥下流水潺潺；碧野书屋，藏书3000多册，其门联：“碧野沁芳草放眼皆野碧，书屋临流水遂心满屋书。”更让人揣摩回味。睹物思人，触景生情，碧野充满传奇的一生，不正是从这个小山村走出的吗？

熟悉碧野，皆为阅读《跋涉者的脚印》之故。这是一本20世纪80年代初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碧野自传，偶然得之、爱不释手，挑灯夜读、感慨万千，对碧野一生之艰辛、执着、梦想、追求，才有了一个比较全面、更为清晰的认识。纵览碧野，他的一生，始终坚守着“我讴歌的是光明与希望”这个崇高理想信念；他的一生，始终坚持将个人的文学创作与祖国的前途命运紧密相连；他的一生，始终坚持为人民写作，为祖国抒情，为时代讴歌。

碧野的童年是一部充满无奈、辛酸泪水的流浪史。他的处女作《窑工》，就是以他父亲为原型的，1935年发表在文艺月刊《泡沫》。父母亲流浪，出生在一座残破山神庙，饶洋石寮溪烧炭，茶阳街路打短工，潮州贫民区摆染摊，镇海小学半工半读。这就是碧野的童年，生活在旧社会最底层，在苦难中挣扎。

碧野的阅历，一部四处漂泊、追求真理的奋斗史。碧野经历三次航海，三次都是逃亡。第一次，他是一名穷学生，从潮州金山中学闹学潮开始从广东逃亡，经上海到北平参加“左联”。第二次，他是一名穷青年，抗战爆发从北平逃亡出来，经烟台、济南、开封到石家庄行唐县参加抗日武装冀察游击队，后随部队从武汉、长沙、西安到洛阳，折回湖北老河口后至重庆、成都，最后又经洛阳、南京到上海。第三次，他是一名文化人，内战开始从上海逃亡出来，经天津重回北平；新中国成立前夕，到了党中央所在地的太行山下平山，在正定、太原等华北平原创作战斗；新中国成立后，终于又重新回到了北平。看看在那烽火纷飞的年代，在那峥嵘岁月里的碧野，一手拿枪，一手执笔，放眼近现代，又有几人？从抗战到新中国成立，碧野曾多次自评“本身就是一名战士”。而他也的确是一边打仗，一边写文章，用自己的笔和内心书写了那段历史。抗战期间，出版了《北方的原野》《太行山边》《在北线》3个报告文学集。之后去中原战场打仗，落难洛阳狱中，列入国民党特务机关暗杀黑名单……生活在考验着他的同时，也给了他丰厚的回报，长篇小说《肥沃的土地》《风沙之恋》《我们的力量是无敌的》等，都给他带来了荣誉。然后是抗美援朝的前线，新疆、丹江水利枢纽工程如火如荼的工地，江汉平原、四川、湘西那些广袤无垠的土地……《天山景物记》《死亡之岛·援朝战俘生活纪实》《情满青山》《丹凤朝阳》等，那是一首首壮丽的史诗。

碧野的成就是一部追求光明、讴歌希望的现当代文学史。数一数碧野的作品，70多部近1000万文字，在著名作家频出的现当代，位列全国第34位，这是他的成就与荣光。看一看碧野的荣誉：中国现当代红色作家，著名散文家、小说家，曾任湖北省作协副主席、顾问，中国作协理事，国际笔会中国中心会员……人们把他与姚雪垠、徐迟推崇为湖北文坛“三老”，2008年2月被湖北省政府授予“终身成就艺术家”荣誉称号。聊一聊文学艺术界对碧野的评价，他的报告文学《北方的原野》，被茅盾誉为“闪耀着诗篇的美丽色调”“我们民族今日最伟大的感情，最崇高的灵魂的火花”。老舍在抗战期间集一部分作家、诗人、艺术家的名字写成一首五绝：“大雨冼星海，长虹万籁天；冰莹成舍我，碧野林风眠。”说来也真的非常凑巧，两个名字连成一句的碧野、林风眠，都是梅州人，二者的家乡大埔高陂和梅县西阳相距仅几十公里。还有，1982年中央电视台等单位联合举办迎春征联活动，一副嵌有文学艺术界名人名字的楹联：“碧野田间牛得草，金山林里马识途。”堪称中国楹联史上之一绝。读一读碧野的文章，故事情节曲折，人物形象生动，语言文字流光溢彩，他的作品有着极强的生命力，特别是那篇著名的散文《七月的天山》，犹如陈年老酒，历久弥香，深深地影响了新中国成立后的一代又一代青少年，如今被收录在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小学语文四年级课本、编入冀教版小学六年级语文课本中。还有，《月夜青峰》《南疆千里行》《在一个光辉的国度》等10多篇散文，被译为日、英、俄文发表在国外报刊上；《情满青山》《奔流》《水阳江的沉郁》等被收入大学课本；《天山景物记》等5篇被收入中学教科书；《山泉水暖》《人造海》被作为香港中小学教材。

情怀碧野，惟愿碧野精神发扬光大。2008年5月30日，92岁的碧野在武汉逝世，著名文学评论家王先霈教授撰写了一副巨幅挽联：“肥沃土地，耕耘七十岁月，收获丰硕人生花与果，斯人远去；天山景物，哺育万千学子，铸造璀璨艺术美和真，精神长存！”这副挽联也是对碧野人生长路的高度概括。碧野卓越的创作成就，在海内外产生了广泛影响，深受文学界的推崇和爱戴，武汉石门峰名人文化公园建造了碧野纪念碑，上面影雕着碧野手持杂志《随笔》思考的形象，墓志铭是“我讴歌的是光明与希望”，新疆兵团军垦博物馆耸立着碧野青铜胸像雕塑。碧野曾谦逊地说：“在中国革命文学发展的道路上，我是一座边远乡间小小的木桥。”如今，缅怀碧野，情寄碧野，确也如此，我们愿搭起一座边远乡间小小的木桥，担当起“讴歌光明与希望”的使命，为祖国和人民而写，更好地弘扬正能量，更美地讴歌新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