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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版: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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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草青青 悲凉生暖意
——读史铁生《命若琴弦》

史铁生是现当代文学史无法绕过的作家。他的文章,表面上很多苦难,但细心读进去,便会从苦难里见到光,虽然不是大亮,但是有所指引。或者说像煤炭,黑黑的样子,经过火,就燃起来。至于用这火能熬出什么样的粥,各人有各人的感知。

《遥远的清平湾》写的是知青岁月,《我的地坛》写得质朴而感人……史铁生的文章都很有可读性,但我更倾心他写的《命若琴弦》。

文章一开头,“莽莽苍苍的群山之中走着两个瞎子,一老一小,一前一后,两顶发了黑的黑帽起伏攒动,匆匆忙忙,像是随着一条不安静的河水在漂流。无所谓从哪儿来,也无所谓到哪儿去,每人带一把三弦琴,说书为生。”如果不看到“说书为生”这四个字,我几乎以为他写的是武侠小说。武侠小说中的瞎子多是武林高手,持琴纵横江湖、快意恩仇。可仔细读来,却是一篇苦情文章。话说某个年代,瞎子师父带着瞎子徒弟,在某座山岭中翻腾,一点一点寻找人气,恰如“一条不安静的河水在漂流”,希望在大一点的村庄说久一点的书,以期获得最少的果腹,和一个似有还无的看见光明的愿望。

一个伟大的作家总具有无限悲悯的心和广阔的胸襟,传世的佳作一定可以使人感同身受。一如史铁生身残之后总想再度站立,他把这种深入骨髓的执念,化成小说中瞎子们对看见光明的渴望。书中交代,瞎子师公告诉师父,自己努力说书努力弹弦,不故意折断,万分自然地弹断八百根弦的时候,就可以拿琴匣里的中药配方去抓药,让眼睛见到光明。师父则应该弹断一千根琴弦,而师父告诉徒弟的数字,弹断的琴弦变成了一千二百根。这其中最重要的角色是师父,虽然文中对徒弟的着墨不少,还让他的青春放了一把火,和岭上的少女兰秀“接了吻”,但最悲情的还是师父。他是中间人,也是确确实实知道药方秘密的人,当他被人告知药方是白纸但没有黑字的时候他彻底失望了。“老瞎子的心弦断了,准确地说,是有一端空无所系了。一根琴弦需要两个点才能拉紧,心弦也要两个点——一头是追求,一头是目的——你才能在中间这紧绷绷的过程上弹响心曲,结果发现那目的是空的”。知音绝,弦断有谁知?故事到此,荒诞和现实一起到来。史铁生用他与尘世的意会,用一把冰中的火把人生的卑微烧了个淋漓尽致。

但接下来,人性的光辉也在这里体现。“若不是想着他的徒弟,老瞎子就回不了野羊坳”。老瞎子觉得生无可恋的时候,他想起了小瞎子。他觉得无论如何,不能放弃这个徒弟,不能让一个年轻人失望。这时在野羊坳那个荒山野岭上,小瞎子正因为兰秀出嫁而悲恸莫名。大雪封山的日子,老瞎子历经百转千折在荒野里寻到了小瞎子,并且把徒弟并不知道的秘密——那张无字的秘方放在他的琴匣里。他要给他盼头,给他活下去的勇气。

赫塞说过,所谓幸福是指拥有希望,我想史铁生在《命若琴弦》中所唱的这首瞎子悲歌,正是要让人间在丝丝的悲凉里生岀不绝如缕的暖意。他实际上从自身出发,要从某种想象或比拟中解放自己的精神枷锁。

互踩互害是人性中的丑陋,互助才是最光辉的东西,也是最具生命力的。正如:野火每次会烧了春草,但风过草又青青。(吴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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