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版:文化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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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版:文化公园
2024年9月15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在客家山乡 的悲喜岁月
——康力同志回忆录29

除了家庭内部的欺凌,连年的天灾人祸也使得我本来就苦不堪言的少年生活雪上加霜。

解放后不久,祖祖辈辈深受地主压迫剥削、当牛做马的广大农民,好不容易分了田,分了地,分了耕牛和农具,成为主人,才吃了几顿饱饭,过上几天翻身解放的舒心日子。1953年秋,全县各乡开始进行社会主义“三大改造”(对个体农业、个体手工业和资本主义工商业改造),先是组织互助组,然后是建立初级社,再发展高级社,紧接着又成立人民公社,把刚刚分到手不久的土地和生产资料,统统收了上去,实行集体所有,实行分配上的平均主义,“有钱大家用,有饭大家吃”,大刮“共产风”,对经济和社会造成严重的影响和危害。

1958年,党的八届二中全会通过了“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的总路线。在总路线旗帜的指引下,五华“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运动迅速掀起高潮,以高指标、瞎指挥、浮夸风和“共产风”为主要标志的“左”倾错误,在全县也日益泛滥起来。县乡闻风而动,迅速掀起大炼钢铁行动高潮。各地成立钢铁生产指挥部,“钢铁元帅大升帐”,实行全民总动员和劳动力大集中,要求男女老少齐上阵,到河沟里淘铁矿砂,上山砍伐树林,以木柴代替煤炭,建“小高炉”“土炉群”,因陋就简,土法上马炼钢铁。

在错误路线的指引和在各级干部群众政治热情的鼓噪下,人们不由自主地被这股浪潮裹挟进去。就连我们这帮刚十多岁,半大不小,不谙世事,年轻好胜,热情奔放的孩子们,一个个也像着了魔、中了邪似的,整天傻乎乎、兴冲冲地跟在乡村干部的屁股后面跑东跑西,跟着他们一起喊、一起干,不知不觉地当起了他们的应声虫、传话筒,甚至成了他们小小的“帮凶”。其间,我不仅争先恐后跟大人们一道下河淘洗铁矿砂,上山挑木柴,还跟着村干部挨家挨户撬门钉、砸铁锅,甚至亲自带领一帮人到我们家的房子后面,砍了二三十棵由爷爷奶奶他们亲手栽种,已经长到三十多公分粗的松树,送到乡里用于炼钢铁。在当时的大环境下,奶奶和婶婶除了说了我几句“吃里爬外”,并没有因此过多地指责我。若干年后,当我反思这件幼稚可笑的蠢事时,心里这样想:“要说我在薛家做过什么败家的事,带人砍伐自家的树木,算得上是独一份。”

为体现人民公社“一大二公”(即:一是规模大,二是生产资料公有化)优越性,一步跨进共产主义,人民公社的公共食堂便在各地“遍地开花”。1958年11月始,各地陆续办起公共食堂,号召农民“放开肚皮吃饱饭”。

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新开办的生产队公共食堂,天天杀猪宰鸭,顿顿六菜一汤,大家好不高兴。吃饱喝足后,三五成群的乡亲们聚集在一起家长里短地聊天晒太阳,田地里成熟了的庄稼没人收割,冬天农田水利建设没人过问,一个月下来便“坐吃山空”。生产队的公共食堂已难以为继,乡政府决定将几个生产队的食堂并在一起,这一来就更难办了,开始像吃流水席似的八人一桌,有鱼有肉,四菜一汤,大米饭管饱;两天后改为有荤有素,两菜一汤,每人每餐四两饭;再过了两天就只能是一菜一汤,每人每餐三两饭了;再后来每人每餐二两饭,没有菜,只有一点青菜、萝卜汤。就这样,这个有几百号人吃饭的大食堂,办了不到10天就办不下去了。

食堂散伙后,各家不分男女老幼,每天按每人六两米的标准,到生产队将粮食领回来自己做饭吃。没有副食,没有荤腥,没有油水,光靠每天六两米根本吃不饱,不久,许多人相继得了浮肿、肝病、夜盲症,村子里时不时传来饿死人的消息。由于严重官僚主义的穷折腾、瞎指挥,大办公共食堂严重脱离农村生产消费水平,加上“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的浮夸风,再加之严重的自然灾害,造成1959年至1961年国民经济的严重困难(史称“三年经济困难时期”),人民生活出现灾难性的后果。让我们这些过来人至今想起仍不寒而栗!

奶奶的身体本来就不好,碰上这种生活条件更是雪上加霜。有一段时间,奶奶卧床不起,经常不停地呕酸水、心口痛,显然是胃有毛病,我们都害怕,担心她那么大的年纪,在这样困难的条件下挺不过来。为了给生病在床的奶奶增加一点营养,我利用星期天的时间,到稻田和小河沟里去捉一些青蛙、摸一点小鱼小虾,炖汤给她喝,几个星期下来病情似有好转。可是到了秋天,随着天气转凉,奶奶的病情又加重了。(待续)

史料审核:中共五华县委党史研究室/江连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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