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版:客家
3上一版  下一版4
本版标题导航
第6版:客家
2024年9月14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农家宰猪记

●陈胜远

一家一年养一头猪,是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人民公社化时梅州农家的普遍现象。年终宰猪,千家万户相差无几,就是年中宰猪,卖猪的钱用来供孩子上学也是众乡亲的约定俗成。

宰猪既是技术活也是力气活,屠宰员特殊的职业,不是你想当就想当的,要由公社(镇政府)的食品站选拔,公社食品站在每个大队(村)都会培训一两个生猪屠宰员。他们通常服务所在大队的生猪屠宰工作。

农户猪养大后有一百多斤,需要屠宰时,向公社食品站申请登记,公社食品站同意该户生猪屠宰的话,就会给农户发生猪屠宰证。生猪屠宰证上标明养猪户的姓名、大队、生产队(村民小组)地址,生猪屠宰日期等。其时,生猪屠宰地点有二:农户把生猪扛到公社食品站屠宰场屠宰,这是其一;其二是屠宰员进农家上门服务。本文主要讲第二种情况。

生猪屠宰当天凌晨(注:宰猪一般都是凌晨,只有整条供应给社员猪肉的公有饲养猪或调给附近工厂的,屠宰时间才会安排在上午或下午),屠宰员带上数把猪刀、铁钩、木杆秤等工具,打着手电筒、踩着夜色踏进主家,宰猪在灯下劳作。

主家先煮好一大铁锅(两水桶近百斤)的开水,同时准备好一张长1米多、宽11厘米的板凳,一只装猪血的瓷盆或木盆,四根长2.5米、直径约4厘米的桁条制架子,一根长约2.5米的杠,把光猪吊起来;另外,还需要一只家家户户均有的农用大摸栏,用以刨猪毛,一只米筛分拣内杂;还需要向生产队借一把平时社员专用来分配稻谷、番薯的50公斤挂钩秤,用以称总肉等7项物件。

屠宰员一人用铁钩搭住猪嘴,另一人抓住猪尾巴把猪往猪栏门方向推。此时,猪会嚎嚎大叫,声音响彻云霄,方圆一里的村庄都能听到,许多小孩子被吓哭。猪推出猪栏门后,两三人把猪抬至板凳上,凳子底下安放盆子装猪血。猪四只腿朝一边控制住,无法发力。屠宰师傅把一柄猪刀插进猪颈部,宰猪的第一步完成了。

第二步,是把猪抬进摸栏,灌进开水,屠宰师傅娴熟的双手在猪周身刮猪毛,不要刮伤猪皮,以免影响猪肉美观。这里,猪脚和猪尾巴还要用盆装开水再滚再刨,方能弄干净。搭起架子、放好杠子,两个铁钩搭住光猪后腿,把光猪架在杠子上,嘴巴朝下,从猪的肚皮中间划一刀,盘出猪小肠、大肠、粉肠、猪肝、猪肚等内杂至米筛,有序地进行分拣。然后,师傅挖出猪脑交给主家,主家把其蒸给小孩、老人或读书人吃——这是猪身上最有营养的东西,辛勤养猪的主家当然要得到回报。最后是用大秤称总肉,屠宰员开始就地售卖猪肉。

神奇的是,勤劳朴实的四里乡亲会循着周边村户的杀猪嚎叫声,判断宰猪的屋场,前去买新鲜猪肉。

改革开放后,科技含量高的各种精细猪饲料大行其道,农家养猪周期提速,每年养生猪两三轮。笔者的日记曾有记载:弟弟农家最后一轮宰猪是在2005年9月6日。经年已去,农家不再养猪,乡村热土上,生猪嚎叫声终已消失。

经济发展的列车徐徐驶过科技前进的站台。如今,政府把养猪交给专业户养猪场,养猪、宰猪机械化一条龙。乡村振兴中,人居新貌竞风流。

 
 
上一篇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