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捷源
把粄汤煮好,收摊时带回给老婆孩子吃,这习惯我已坚持两年多了。
在小镇的一个小巷深处,有个卖粄条汤的摊档,专门做夜市。他摊档的灯光每晚都亮得很晚很晚。
摊主是外地人,说着半生不熟的潮汕话,在此摆摊档卖粄汤已经两年多了。虽然在小巷深处,他卖的粄汤配上瘦肉丝、肉丸,加上葱花,很吸引上夜班的人前来消夜。当其他摊档的粄汤每碗涨到15元时,他仍坚持每碗卖10元,且越做越好吃。
那晚,肚子饿极了,便前往他的摊档吃粄汤。这时候,天空漆黑,飘着零零星星的雨丝。
老板正在砧板上切粄条,他切得那叫一个细致,每条粄条细小如丝。小钢锅上,汤水沸腾,摊前没有顾客,许是在等待着客人吧。
老板见我光顾他的摊档,抬起头,露出微笑:“吃粄汤吧?您是今晚最后一个客人了。”
“正是。”我答。
他将瘦肉丝、肉丸及切好的粄条放入小钢锅,配上配料,一碗热气腾腾的粄汤就端在我的面前。接着,他又细致地切起粄条。
吃着粄汤,望着眼前这位老板,年龄不是很大,可两鬓已经发白,黑发上夹着缕缕白发,额头上凸显出几道深深的皱纹。我想,他必定是经历过沧桑、不一般的人。
“这么晚了,还在切粄条,是在等顾客吧?”我边吃边与他闲聊起来。
“不,你没来前,我想把粄汤煮好,收摊时带回给老婆孩子吃。你来了,就先让给你,另外再煮两份。”
“这么晚了,你老婆孩子还没吃晚饭,不会饿坏吧?”
“是给她俩做的夜宵,这习惯我已经坚持了两年多。”
“真惜(疼)老婆孩子。”我赞叹。
“老婆孩子好啊!”他话匣子打开,向我娓娓道来:
他是外地人,老婆就在这个小镇。年轻时辞掉公职,去了一个城市创业,两年后,生意风生水起,赚了一桶桶金,那时候,他出入有豪车,花钱如流水,相识的不相识的朋友、亲戚围着他转,求他办事帮忙赚钱,整日胡吃海喝。老婆在这小镇上带孩子,他除了定期给她打款外,一年很难回几次家。可是,好景不长,由于用人不慎,资金链断了,公司破产了,那些整日围在他身边的相识的不相识的亲戚朋友一个都不见了。在走投无路之时,他欠下巨债回到这小镇的老婆孩子身边,做起这小买卖。是老婆的不离不弃,让他重新开始,用好多年时间慢慢还债。现在,收入虽不算高,但也能养家糊口。
经历了大起大落,才意识到老婆孩子才是家,家里的灯亮着,家人平安健康,足矣!
说完,他眼里噙着泪水,赶紧用手抹了抹——我看得真切,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吃完粄汤,付完款,望着小巷深处这盏灯,此时已是万籁俱寂,漆黑的天空仍飘着零零星星的雨丝,可这灯却愈加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