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刘震云的《一句顶一万句》是一部成熟大气,叙事直接的小说,它展现了底层百姓的生活状态,普通人的“追寻难”和“百事哀”,深入洞察书中人物内心深处所隐藏的孤独和无力感,体现着一种“中国式的孤独”。
从书名来看,人心里的孤独源自人与人之间“说得着”和“说不着”,“说得着”时一句话顶一万句,“说不着”时一万句都是瞎话。在阅读全书的过程中,不由间会为作者智慧又凝练的句子给触动到。书中的人物身份背景不相同,却有着十分相似的心路历程。小说的前半部分写的是往事,后半部分写的是当下,他们分别对应着杨百顺和牛爱国,两人都为摆脱心中的孤独而远走他乡。
细细品读你会发现,小说以平民百姓为视角,通过凝练的语言来描绘人物说话和生活背景,揭示了中国平民的精神面貌。杨百顺和牛爱国这两个人物角色辗转奔波了多个地方,他们究其一生,终是为了寻得一位“说得上话”且能慰藉灵魂的人。杨百顺是一个有家有父母有兄弟的人,但是即便是这样,他的内心也还是孤独的。杨百顺与父亲和兄弟都“说不着”,他换了许多份工作,改了很多个名字。在他成为吴摩西后遇见了能“说得着”的养女巧玲,可不久后又把巧玲弄丢了。为了寻找养女,他走出了延津,他的目的就是排解这种孤独和疏离,希望尽快融入社会生活之中,然而中国式的苦闷孤独并没有消散。巧玲被人贩子拐走卖给曹家后便被改名,大名叫曹青娥,她的一生也不顺遂,养育了四个子女,临终的时候也只有八岁的孙女才与她“说得着”,也只有孙女也真正了解她。
看着刘震云笔下的人物遭遇,内心不免有些微的悲凉与震撼,产生强烈的共鸣,也难免觉得“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现实中我们微信列表的好友成千上万,能“说得着”的人却没有几个;又如同聚会一样,“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牛爱国与妻子“说不着”,与至亲亦难“说得着”,他当兵回来后,自己的婚姻生活不顺意而到处找人出主意,后来他也像杨百顺一样开始了寻找之旅,因为路上经历了各种事情,见识了各种的人,心里的犹豫和孤独也就开始慢慢散去。书中的他们所经历的事情,是现实中每一个人都可能会面临的问题和挑战。当下我们的一生不断地被生活打击着,内心也在变化着,却从未放弃过抗争。这与我们现在的生活状态如出一辙,一旦有闲暇时间就开始胡思乱想,总是担心“闲出病来”。无论是年纪大了还是退休了,我们总是在寻找事情来做,原因都是一样的。表面上看似是在寻找事情来做,实际上却是希望通过忙碌来缓解内心的孤独感。
书中序言有一句话最为触动人心:“话,一旦成了人与人唯一沟通的东西,寻找和孤独便伴随一生。心灵的疲惫和生命的颓废以及无边无际的茫然和累,便如影随形地产生了。”小说中的人物皆是孤独的,刘震云的字里行间无一不在言说着沉重的孤独感。例如小说开篇:“杨百顺他爹是个卖豆腐的。别人叫他卖豆腐的老杨。老杨除了卖豆腐,入夏还卖凉粉。”寥寥数句,便将小说的“孤独”感凸显出来。
在牛爱国走投无路的时候,他的母亲曹青娥说过这样的一句话:“过日子是过以后,不是过从前。”这一句话,在书中重复过两次,也是本书中最深刻的句子之一。它清晰地告诉我们,世事难料,没有办法选择的时候,便要坦然去接受与面对;无论以前的日子怎么样,都要过好后面的日子,过去无法改变,将来还值得我们去期待。在我们短暂漫长的一生中,找到那个“说得着”的人,让灵魂诗意地栖息。
本书作品语言简洁、接地气,刘震云用那份温情与细腻,为书中人物黑夜里破碎的心进行缝补,与读者一诉衷肠,人害怕孤独,所以说话,但人无法脱离孤独,因为旧日子永远都在,使你摇摆在孤独和不孤独之间。《一句顶一万句》让我们在孤独中仍能感受到生命中的执着与顽强,不负往后余生,直面生活中的孤独。(黄伟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