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版:世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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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版:世相
2024年5月28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我与“少白头” 的较量

●陈赞发

我还是高兴得太早了,已经变黑的头发下面长出来的,依然是耀眼的白头发!

才10多岁,我竟早生华发。左邻婶娘高兴地对我说:“还细生白头,到老唔使(不用)愁。阿侄,你今生命好喔。”而右舍伯母却叹了口气跟我说:“还细生白毛,老哩背砂煲。阿侄,你这辈子命苦呀。”然而,那时候的我连照镜子的兴致都还没有,今后“命好”“命苦”更加不在动脑筋之列,“少白头”并没有给我带来任何不适。

然而,从读初三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天,有个男同学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的对我说:“某某,你头上怎么生了那么多白毛?”性格内向的我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对那位同学的“多嘴多舌”极为反感。我开始对自己的“少白头”介怀起来。

进入师范学校读书后,爱美之心愈加强烈的我对自己的“少白头”也更加在意起来,甚至产生了焦虑心理,开始了与“少白头”旷日持久的“较量”。

从书上得知,何首乌有黑发功效,我于是到药店买来此物,用开水浸泡出“首乌茶”,早上喝、晚上饮;从杂志上看到,按摩头皮可以增进血液循环,有助于头发变黑,我于是每晚睡觉前躲在蚊帐里反复按摩头皮。不但如此,就连购买洗发水时,我都特别留意瓶子上标注的“功能功效”,专门选择能“让头发变得乌黑油亮”的品牌来买。反正就是,凡是自己听到、看到的黑发“验方”,我都决不错过,都要进行尝试。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无论我如何费力折腾,那些白头发依然顽固地在我的头颅上占据着自己的“地盘”,不作丝毫的退让。

我自惭形秽,苦恼至极。我是多么希望生活在严寒之地呀,那样大家都得天天戴帽御寒,而我也就能够借机掩盖“少白头”了。我与他人相处时,总是很注意调整自己的位置,尽量让白发集中的后脑勺不处于人家的视线之内。我还全然不顾“白头发拔一根生两根”的说法,时常使用两面镜子,一前一后,仔细找出那些表现特别“突出”的白头发,毫不留情地把其拔掉。

中师毕业后,我顶着标志性的“少白头”,走上讲台,成了一名乡村小学教师。“剿灭白头发”,依然是我的梦想。我继续买来何首乌,又买了度数极高的白酒进行浸泡,每晚都要倒一杯“首乌酒”硬着头皮喝下去。我从报纸广告上看到有种新产品“乌发宝”,从广州邮购,按照使用说明每晚睡觉前把其涂抹到头发上。大约一个月后,我高兴地发现,头上的白头发不见了!然而,我还是高兴得太早了,当一段时间过去,我却又发现,在已经变黑的头发下面长出来的,依然是耀眼的白头发!那所谓的“乌发宝”,只不过是把我的头发一时染黑了而已!这时,我自制的“首乌酒”也已经喝了大半年了,长时间的“醉生梦死”,一样没能让我头上的白发有丝毫的怜悯,它们依然是我行我素地在我头颅上骄傲地挺立着。

终于,我在与“少白头”旷日持久的“较量”中败下阵来,彻底失去了与其抗争下去的勇气,不得不面对现实,心不甘情不愿地做一个“白头男”了。

后来,我恋爱了。让我料想不到的是,我的对象(就是我现在的妻子)却并不介意我的“少白头”。连自己心仪的女人都不在乎自己一直耿耿于怀的“少白头”,我的心里头也就基本释然了。

花开花落,冬去春来,转眼间几十年过去了,我也已从一个“少白头”变成“青白头”“中白头”,再到如今开始步入“老白头”。静下心来,回想自己与“少白头”旷日持久的“较量”,我还是悟出了人生的些许哲理:在这个世界上,有时自己很介怀、很上心的事情,他人未必在意,甚至是根本不当回事,纯粹是自己瞎折腾。另外,对于在自己身上出现的上天“恩赐”的东西,只要无碍于健康,不影响生活,还是采取“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泰然处之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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