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影成

《孟子·梁惠王上》中云：“为长者折枝，语人曰‘我不能’，是不为也，非不能也。……王之不王，是折枝之类也。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天下可运于掌。”意思是说，要一个人为老人揉胳膊（“枝”通“肢”），缓解他的疲劳，这个人说“我做不到”，这是不愿意做，而不是做不到。……大王若没有用这种尊老敬老的道德精神治理国家，就是属于不愿为长者揉胳膊这一类。（如果）尊敬关爱自己的长辈，同时也尊敬关爱他人的长辈，……那治理天下就如运转于手掌之上的事了。

孟子的所谓 “折枝”，指的是为老人按摩弯腰一类小事。“为长者折枝”，引申为从平凡的普通的生活小事做起，去尊敬关爱帮助老人，即是我们平常说的，把孝亲敬老落实到细微的行动中。

尊老爱老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为长者按摩解乏也好，鞠躬弯腰也罢，但凡为老人效劳之事都是睌辈于法于情于理该做之事，也是对善莫大焉的人间真情的最好诠释。

为长者折枝，要存“仁爱”之心。长者一般是指年纪大或辈分高的老人。这些人由于岁月磨难，机能衰退，在繁华落尽之后，轻者头昏眼花，腿脚不灵，行动迟缓，小病不断；重则身体佝偻，头脑不清，说话糊混，卧床不起，身心皆有不同程度的退化。唐朝刘禹锡的《酬乐天咏老见示》中“身瘦带频减，发稀冠自偏。废书缘惜眼，多灸为随年”，正是长者年老体衰的真实写照。面对这些弱势群体，要有仁爱之心体恤爱护关心他们。曾任潮州刺史的韩愈，就是一位富于仁爱情怀之人。一天，他家里来了一位老人向他乞讨吃食。见老者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心中顿起恻隐之心，立马请他入屋取暖，并送上热汤和棉袄。听老人告知自己是个孤儿，无亲人照顾生活艰难，只好到处流浪乞讨为生后，韩便帮助他租了一间小屋，并为他寻得一份工作。韩愈的善良仁民的温暖之光传递给了这位老人，使他能得以自食其力，免受流浪饥寒之苦。

为长者折枝，应有“不时”之举。南宋杨万里在《庸言》中有一句发人深省的话，即“人之为善，百善而不足”，那是告劝人们要常为善小之事，勿为做一两件好事而感到满足。我有一位老友，爱人曾做七年附近小学的民办教师。那时，每周日晚周前会后，老师都有一份腌面夜宵。她总要把这碗面带回家与婆婆分享，即使婆婆睡着了，也要轻轻地唤她起来，婆媳俩一起分享。在那饥肠辘辘的年代，一口香面就是一份奢侈享受的岁月，这无疑是对老人的关爱和满足。七年如一日，周周如此。平日更少不了嘘寒问暖，悉心照料。一次婆婆重感冒，心率120次，情况危急之下，她立马亲自背着她去医院诊疗。她视“婆婆也是妈”的善举，终得好报，不久后转为公办教师。族人都说，她是“积小善为大善”，得了善果。为长者折枝，一如外出坐车让座，走路让道，事老优先以及家中端茶送水，购换衣物，陪老聊天等等，虽是举手之劳的小事，但能给长者带去无比的欣喜和慰藉。作为晚辈，何乐不为？

为长者折枝，须从娃娃抓起。一个星期天，我走在大街上，远远望见一位老人拄着拐杖，脚步蹒跚欲上台阶进店买药。此时，旁边一位十岁左右的小孩急忙凑上前去，双手搀扶着老人登上台阶，老人频频点头流露出赞许的目光。眼前的一幕，让人觉得这位小孩老“人之老”之善举，定是敬老的春风润泽了他的心灵所致。 邓公说过，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小孩是一张白纸，好写最新的文字，好画最美的画图。如果父母动之以情作出表率，老师明之以理传道解惑，社会导之以行形成风尚，“为长者折枝”就能如“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春夜喜雨”一样入心入脑，把传统美德延绵不断地传承下去，从而为促进整个社会秩序的稳定和谐筑牢坚实基础。

然而，在现实生活中，老人被边缘化被冷漠对待，甚至被虐待被暴力被抛弃的情况常有所闻；而对孩子却一味地迁就娇宠溺爱放纵。这种爱幼不尊老的现象存在于不少家庭之中，造成现今的孩子们普遍存在着目无尊长自私任性等等问题。长此以往，何来栋梁之材支撑未来？从这个意义上说，为长者折枝从娃娃抓起，就显得尤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