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 琼

工作虽然辛苦，但有工资，伙食还很不错，感觉每天都像过年一样，干得特别有劲！

20世纪70年代初，我在乡镇新办的高中读书。那年暑假我做了20天洗碗工，挣了16元工资，交给母亲10元，母亲乐得合不拢嘴。

记得快放暑假时，班主任叫住我说：全乡镇的小学教师要集中在我们学校培训，时间20天，委托他（班主任是我们学校的领导之一）请两个女生帮厨洗碗，一天有工资8毛钱，还管三餐。他问我干不干，我听了心里乐开了花，连声说“愿意”“愿意”！想想，当时我父亲是最基层的国家干部，月工资只有三十几元，每月交给我母亲的家用最多是十几元。现在有这等好事 ，简直是捡了天上掉下的馅饼！

另一位洗碗工是同班同学阿梅。开工后，我俩都十分珍惜这难得的挣钱机会，工作一丝不苟，从不偷懒。每天早上5点起床，除了负责清洗200多人一日三餐的碗筷，还要择菜、洗菜、烧开水、打扫厨房，等等，一直忙到晚上9点。一整天下来几乎没有休息时间，累得汗流浃背，腰酸腿痛。时值酷暑，没有电风扇，身上出的汗都可拧出水来。但我俩都乐在其中，尤其是把碗筷洗得干干净净的。

老师们看在眼里，赞不绝口，说：看见她俩洗碗，吃饭就放心；比有的洗碗工像猫舔脸要强千百倍！工作虽然辛苦，但我俩想到不但有工资，伙食还很不错，隔天有肉或豆腐、鸡蛋吃，感觉每天都像过年一样，干得特别有劲！有一天我切菜时，不小心切破了自己手指一块皮，血流不止，痛得我龇牙咧嘴。我咬紧牙关，不敢声张，赶紧请同伴阿梅帮忙简单处理包扎一下伤口，继续干活。隔天老厨师知道了，还调侃我说：菜不够，切块肉来凑呀。

教师培训班结束前一天，晚餐加菜，每人半斤猪肉，还有酒喝。 只见老师们大快朵颐，个个吃得眉飞色舞，兴高采烈。我们收拾碗筷时，竟难得地收到不少剩饭剩菜。我俩不敢擅自处理，回头去请示厨师，不见踪影——原来，老厨师也喝了酒，已休息了。两个洗碗妹相互看一眼，会心一笑，自作主张，迅速将收拾好的剩饭剩菜一人一半分了。我俩各自提着一大包剩饭剩菜，就像揣着什么大宝贝似的连夜往家赶。

学校距我家有四五里路程，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我一路小跑，回到家时，已经是大半夜。母亲在睡梦中被我惊醒，看到这么多饭菜，惊喜地问“哪来的”，然后将饭菜加热，叫醒全家一起吃。我祖母看到一大盆饭菜，满脸皱纹笑得像朵菊花。我6岁的小弟睡眼蒙眬，突然看见有吃的，立马来了精神，拿起筷子猛吃，还专挑肥肉。小弟边吃边说：姐，要是你天天都能带回肉来给我们吃就好啦。我听了苦笑，在心里说：我哪有这能耐呀 。

时光流逝，往事如烟。那20天的洗碗经历是我脑海中永远抹不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