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中平

你有在被窝里打手电看书的经历吗？

上世纪80年代初，我12岁左右，父母将我从乡下送到县城的外公外婆家上学。从小学五年级开始，我在外公外婆身边念书直到高中毕业。小学和初中阶段的我，对读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管是小人书还是《西游记》《聊斋志异》之类的“大部头”，我捧读起来是多么津津有味！

那时候，书的来源大致有两种渠道，一是我将买早饭的钱省下来，饿着肚子去上学，放学后直冲新华书店，买回自己喜爱的书籍；二来就是借，外公外婆家对门的一幢已有些历史年头的破旧二楼上，住着一位“光棍”姜叔叔，他的家里有很多藏书。年少的我，时常踩着“吱吱嘎嘎”作响的木楼梯，到姜叔叔家去借书。

冬天读书，给我留下了特别深的印象，尤其是夜晚。

外公是不允许我晚上点灯看书的，可能是心疼电吧，用电毕竟要交电费，而那时候的经济又不富裕。在外公的床前，有一个控制白炽灯的拉线开关，冬天的夜晚天黑得早，外公总是天一擦黑，就要我早早上床，我若不听，他就将床头的拉线开关“咔嚓”一拽，整个房间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我睡的板床紧挨着外公外婆睡的大床。到了冬天，外婆怕我冷，便在我睡觉的垫被下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睡在上面软软的，还会听到稻草发出的“沙沙沙”的声响，美妙极了。而我不喜欢早早地睡觉，总是蜷缩在被窝里，一边睁眼想事情，一边用脚将被窝里的盐水瓶“热水袋”不停地勾上勾下，为的是让被子里都暖和起来。

外公喜欢听戏呢，他总是将那台半导体收音机放在枕头前，声音开得很大，外公跟着“咿咿呀呀”地哼唱，而我觉得那简直就是噪声。有时，夜深了，半导体还在发出“嗞嗞啦啦”的响声。

冬夜，漫长而无聊。而我多么希望能够在亮堂堂的白炽灯下好好地读书啊。可是，外公的拉线开关一拽，便拽灭了我对读书的渴望。

有一天，我无意中从外公的床头柜抽屉里找到一把手电筒，不禁心中一喜。夜晚，当外公的收音机又响起时，我也急急地钻进被窝，将整个头用被子蒙住，然后摁亮电筒，我终于可以在被窝里看书了！

当然，时间长了，感到气闷，我便从被窝里露出头来，吸一口新鲜空气，继续钻进被窝。有时候突然听到外公起床的声响，我便赶紧摁灭手电，假装睡着了。

就这样，一个冬天往往能看很多本书。但是，外公的电池总是使用寿命很短。只要一听外公埋怨“刚买没几天的电池，怎么又没电了”，我总是偷着乐。外公转而问我，我才不承认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