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柳军
自从背起行囊远离故土,我就没有时间和机会在老家再过上一个愉快的“上灯节”。对于上灯的记忆,只停留在童年和读书时代。
老家上灯节是正月十三。在梅州兴宁,上灯胜过春节,非常隆重热闹,特别是添了男丁的家庭,会在上灯当天宴请宾客,热闹的场面绝不亚于一场婚礼。到了晚上,大人小孩都会聚集在祠堂,放鞭炮放烟花,笑声和欢呼声,时常会跟着升起的礼花在半空中肆无忌惮地绽放,如春天的花朵一样灿烂。
最早上灯的村子是在正月初九上灯,到正月二十都还会有其他村子过上灯节。客人特别多,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那段时间,我们时常看见村道上的行人络绎不绝,他们都是到亲戚家做客的,手中少不了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轻则水果糖果,重则“十万子”的满地红鞭炮。如果行人拎的是满地红鞭炮,我们就能猜出,他去的亲戚家必定是添了男丁。按本地习俗,添了男丁的家庭,在上灯当天一定要给孩子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宴会,还要燃放鞭炮以示庆祝。
我常听父母说,我出生后,上灯之日家里没有给我办宴会,也没燃放一颗鞭炮,因为我生不逢时,恰好碰上国家实行计划生育,把我列入“超生”的名单之中。
长大后,我长年在外地漂泊,对老家的上灯节渐渐遗忘了,不是因为那段刻骨铭心的成长岁月,而是因为生活的担子迫使自己不得不舍弃这一传统节日。当然,不管我身在何方,每年春节前,必定会回老家与亲人团聚,只是没有那么长的假期,再无法亲身感受老家上灯的热闹非凡。
但关于上灯做客的事,我还是有很多记忆的。在我小时候,除了外婆家,我记得我家还与两门亲戚来往比较频繁,一家是族兄家,一家是舅婆家,都离我们村子十几里的地方。特别是到了上灯日,双方就会互相往来。
还有一些比较疏远的亲戚,如果家中添了男丁,上灯日也会偶尔去做一回客。只要逢到这件好事,母亲都会带我一起赴宴,而且她贺的礼也不轻,除了满地红鞭炮,还给亲戚家赏灯男孩送穿的新衣裳和一个不薄的利是。那时家里并不宽裕,但母亲还是很顾面子。有时候会碰到好几个亲戚家添了男丁,花费确实不少,年后再怎么节衣缩食,也难弥补这一缺口。
现在回忆起来,我还会隐隐约约想起一些上了年纪的村民说:是谁创造了过年?又是谁给上灯定下了那么多的人情债和规矩?我们这些孩子自然不懂,只知道过年拜年、上灯做客趣味无穷,根本不会理会做客会给大人增添忧愁,以及给他们带来那么大的困扰!但如今生活好了,上灯又成了大家爱过的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