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柳

梅州是“金柚之乡”，柚子收成时节，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柚子吃。平日，剖开一个甜津津的柚子，儿子、侄子们象征性地吃了一瓣就不吃了，并直言吃腻了。欣喜他们这一代人物质丰富之时，又不禁感叹我们那一代的境况，思绪回到了40多年前。

童年时期的我，没怎么吃过柚子。只有感冒发烧的时候，大人会从市场上买回一个给我们“解热气”——柚子被当成是良药。要知道，生病时吃啥都没滋味，所以我也不太记得当时的柚子是酸是甜了。

一天，外婆破天荒买回两个柚子，这可把我们乐坏了，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不过，欢乐只是暂时的，得知外婆的这两个柚子是送给“番客”的，我们姐弟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原来是有一对“番客”夫妇从印尼回来，送给外婆一条毛巾、一条手帕，那时候毛巾、手帕是奢侈品，外婆觉得“来而不往非礼也”，收了人家的贵重礼物，也一定要回赠更贵重的物品。当那对“番客”夫妇收到外婆送的柚子时，也是如获至宝，喜笑颜开的。反正我觉得那时的柚子就相当于现在的虫草、燕窝吧。眼巴巴地看着柚子成为他人的囊中之物，心里五味杂陈。

有一年，秋风习习，看见邻居家那棵酸柚子树在微风中摇曳，树上仍吊着几个摘剩的柚子，虽长得歪瓜裂枣样，但还是很诱惑人的。想吃柚子之心在蠢蠢欲动，再加上口干舌燥的，趁中午人少，嘴馋的我约上几个小伙伴准备去偷摘一个。本以为做一次坏事，神不知鬼不觉，谁知被主人逮了个正着，吓得魂飞魄散，还被捉到太阳下罚站了一会儿，当时除了无地自容，更多的是对柚子爱恨交加。为了吃柚子，不惜铤而走险，童年不光彩的一幕也恰恰说明了我们当年的物质是多么匮乏。

如今，梅州已是“金柚之乡”，农民由零散栽种到大面积种植，种出的柚子不仅产量高、质量好，而且品种多，除了传统的沙田柚，还有水晶柚、蜜柚、黄金柚等。吃柚子也就成了寻常之事。特别是回到梅县石扇老家，看到小叔子阿雄的柚子树长得枝繁叶茂，覆盖几座山头，欣欣向荣，蔚为壮观；而采摘下来的柚子外形光鲜亮丽，到处堆得似小山，一派丰收的景象。我们一家老少敞开肚皮尽情地吃，回味无穷，吃完还要“打包”上车，满载而归。

柚子让家乡人民走上了致富之路，生活也变得黄澄澄、金灿灿的。但那段甘甜中带点苦涩的童年却已烙印在我的记忆深处，永远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