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华君

北国雪飘之时，岭南的冬季依旧温燥，与春夏秋牵绊着、延续着，没有极端刻意的凿痕，过渡得体面自然。相应地，岭南的瓜果顺应地理气候而茁壮成长，令人垂涎欲滴，滋养着南方人因干燥而时常喉干的小疾。

近年来，脐橙得到越来越多人的青睐。梅州地处粤东北部，亚热带的气候特征，给这种水果带来了得天独厚的养分，平远脐橙的口感、甜度和水分，可以和各地的脐橙品种媲美。

“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这是苏轼在《赠刘景文》中脍炙人口的名句，小女新学了这首诗，对“橙黄橘绿”理解不够透彻。“走，摘橙子去。”一个晴好的周末，友人组团，我们带着孩子们一起前往平远脐橙农场亲身体验了一回摘橙子的乐趣。

从市区出发，一个小时的车程。下车来，极目望去，农场地势呈梯田状，一排排橙子树齐齐整整，枝繁叶茂的树上缀满了个头饱满的橙果，绿意中点点星光，果然是“好景”了，正如冰心在《小桔灯》里所写：“这朦胧的桔红的光……似乎觉得眼前有无限光明！”我们走了一段不算陡的路，穿过橙林，来到了几乎全日照的果树下，农场负责人向我们科普了脐橙的种植和收获的过程，他说，每年11月底到12月份，是脐橙成熟的季节——没想到我们这时候前来采摘，是误打误撞的最正确选择。他还向我们介绍了挑选脐橙的秘诀，一是看皮质、二是掂分量。脐橙几乎都已经成熟，皮质橙黄橙黄的，拿在手掌心里掂量几下，太轻巧的不要。我们尽兴地在这片果园里挑选着心仪的橙果。孩子们神情更是专注，一手拿着剪子，一手挽着篮子，在树枝间，东瞧瞧西看看，发誓要选上最满意的橙子才下手。

“香！”小女摘了一个橙果凑到鼻翼下闻了又闻。脐橙的果香虽不浓郁，但淡淡的香气令人神清气爽。小女将橙子倒了一个个儿，发现了“机关”，“看，橙子也和我们一样，有肚脐眼。”经不住冬日暖阳的烘晒，加上我们此行愉悦的心情，当袋子、篮子以及随身带的大帽子都是满满当当的橙果时，我们的后背也不禁汗涔涔的，口渴难耐。农场老板见状，大方地跟我们说：“果树下吃的橙子不要钱。”孩子们一阵雀跃，却又面临徒手掰橙子的难题。只见随行的一位友人将脐橙捧在手心，来回摩挲，轻柔的动作惹得大家哄堂大笑。他像变戏法似的，按摩了一会橙子后，三下五除二就将橙子皮剥了开来，孩子们迫不及待地啃咬着果肉，咂吧着清甜的橙汁，唇齿间甜而不腻，喉咙清爽。

一个脑洞大开的孩子说：“苏诗人应该也和我们一样，品尝过橙子的美味，才写得出那样的诗句。”他的家长哭笑不得地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在《赠刘景文》这首诗里，苏轼有感于刘景文人生坎坷遭遇，应当时景色而托物言志。开篇的虽“荷尽菊残”，却仍保持傲雪凌霜的气节，和最后两句的“橙黄橘绿”表达的乐观向上形成了视觉上的反差，又带来了情感表达上的自然过渡。

大雪节气，意味着冬天的真正来临。岭南的冬天没有雪花纷飞，银装素裹，似乎差了点意境。但，橙黄的色彩给人以蓬勃向上的斗志，足以对抗冬天的阴冷、沉郁和困顿。每逢冬季遇上那么几天湿冷的天气，天与地呈现一片混沌之色，手脚不暖，生命仿佛都要沉睡过去。这时候，何妨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橙香鸡蛋羹。我们将橙子顶部切开，留作“盖子”，橙身挖出果肉，倒入调匀的鸡蛋液，上锅蒸八九分钟，暖心暖胃的蛋羹就做好了。我们还可以来一杯苹果热橙茶，将苹果和橙子洗净，切成小块，加入冰糖，一起扔进锅里煮出味，喜欢喝茶的，可以再加点红茶，煮上一壶慢慢饮，冬天的寒意也在茶的氤氲里散去。

回望这片“橙意”满满的果林，许下一个愿望。我从橙子中品出了春天播种之希望，和秋天收获之惊喜，再贪心地榨取一丝橙汁般清甜的爱意，享受它带给我们多巴胺的抚慰。这个冬天，虽无缘雪景，与脐橙相约，找寻生活的诗意，和维他命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