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程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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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版:程乡
2023年12月6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玄子的诗与远方 (四)

●谢沐军

玄子起初有些羞涩的样子,看到易月兰清澈与真诚的目光,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他心里如撞鹿般怦怦直跳,双腿不听使唤跟着易月去了。在易月兰布置的整洁干净、温馨舒适的房间里面,他俩一边啃着李子,一边谈说着厂里发生的一些事情,聊着聊着,又聊到了人生、事业、家庭等这些话题,双方聊得非常投机,太有相见恨晚之感。

他们相恋还不到半年,易月兰成为玄子的女人。

刚结婚的那几年,玄子与易月兰好比刚驶入港湾的姻姻之船,停泊在风平浪静的港湾,尽情享受温馨港湾的宁静与四周优美的风景。然而,随着婚姻之船渐渐驶入生活的深海里,他俩的婚姻之船开始四处飘荡,在汹涌的浪涛中摇摆不定,有时甚至面临沉没的危险。玄子和易月兰常为家庭生活中的一些繁琐事,发生争执、争吵。

其实,玄子和易月兰当初的结合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小学毕业的易月兰原本很羡慕文化人。当时的玄子虽然一副落寞的样子,但在他清瘦的脸上,有种令人怜爱的淡淡的忧愁,这令生性善良的易月兰心动,又知道他是名牌大学毕业生,她觉得自己嫁给他一方面可以弥补自己文化上的不足,另一方面也可以使玄子得到关心和慰藉。她甚至深信就凭玄子的文化水平,一定会有出头之日,让她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

但玄子就是没有给他自己和易月兰争口气。婚后第三年贝贝出生不久,县日用品厂面临机构改革,玄子因为工作原因曾与车间主任有过几回较为激烈的争执,一直耿耿于怀的车间主任,早就想把玄子调离出去。这下终于瞅准机会,以玄子作风散漫、不服管理、不适合在技术岗位上工作为由,建议厂领导把他调至体力繁重的生产车间去。不明就里的厂领导偏听了车间主任的话,把玄子调到了生产车间。玄子气愤地找他们据理力争,无奈手臂拗不过大腿,内心一直好强的玄子最终挂不住面子,干脆辞职回了家。在家待了半年,在一位远房亲戚的引荐下,才好不容易在县保安公司找了份工作,工资虽然没有日用品厂那里高,但也算有了稳定收入。

可命运总爱与玄子开玩笑。刚刚进入知天命之年,他又遭遇第二次失业,这次失业的原因与第一次不同,是因为县保安公司被实施转制,公司考虑到年龄因素,把玄子等一批工人作下岗处理。经历过两次失业的玄子觉得人生灰暗,同时也变得一蹶不振,每天在家里毫无节制地喝起酒来,且经常喝得酩酊大醉。易月兰看不惯就会上前说他几句,玄子压根儿不理她,仍然我行我素继续喝他的酒。易月兰对他无可奈何,常常伤心地躲进房里暗自流泪。她悔恨自己当初瞎了眼嫁给了他,身边明明有一群好端端的小伙子在苦苦追求她,而她却偏偏看上了这个烂泥扶不上壁的玄子。而玄子有时也会忍不住拿易月兰与那个至今都让他伤心的宋依依相比,易月兰除了整天为家庭生活那些繁琐事儿对他婆婆妈妈外,再也不会说点让他高兴或感兴趣的话题,在思想上与她难以沟通。而宋依依不同,他和她在大学期间都爱读诗写诗,都是校园“百草诗社”的主要成员,他俩谈起诗来简直是没完没了,在思想灵魂上能有共鸣。想起宋依依,玄子喟然长叹,因为她早就是别人的老婆了。

玄子和易月兰都曾多次想过离婚的念头,那时考虑到贝贝还未成年,更重要的是生怕影响到她的学习,期待着她考上大学后再谈离婚的事。固然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和易月兰都再次提起过好几回,但就这样一直拖着,日子也就在磕磕碰碰中溜过去了。前些年,贝贝考上了音乐学院,家里只有玄子和易月兰。他俩秉性难移,玄子仍然爱喝酒,易月兰仍然爱唠叨,但他俩好像已经适应了对方似的,吵骂过后很快又相安无事,连离婚的事都懒得去提了。尤其是易月兰因身体原因,去年提早从企业退休后,跟着城区的一帮大妈们学起了跳舞,整天乐呵呵的,对玄子日常生活上的事,也很少去关注和过问了。

玄子刚从湖堤上回到旅馆,宋依依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她得知他已经回到旅馆后,还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已带着满身酒气出现在他房门口。当玄子听到轻轻的敲门声,打开房门看见她的一刹那,他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近三十年不见,宋依依已经不是往昔在校园里那种苗条纤细的窈窕少女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位成熟风韵的中年女人,穿着打扮很入时很讲究,浑身散出雍容高雅的气质。而宋依依见玄子胡子拉碴、一副邋遢的样子,一时感到有些意外和诧然,站在那里怔愣了片刻。他俩进入房间后,分别在沙发上坐下,显得有些拘谨和陌生,先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很客气地寒暄一番,谈了一阵子双方都觉得没趣味,都不再说话,气氛一时陷入尴尬局面。最终,还是宋依依把话引入了正题,她说玄子不会是专程来找她的吧,平时连个信息都懒得回。玄子表情凄苦地笑了笑,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宋依依幽幽问玄子现在还恨她么,玄子没有回答,表情木然地斜倚在沙发上默默地抽着烟,吐出的烟雾呛得宋依依不停地咳嗽起来。他沉默了一阵后,说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是因为咱俩缘分不到。宋依依说她对不起玄子,她恨那个大坏蛋林文雄,若不是当时他从中作梗使坏的话,他俩是可以走在一起的。

夜已经很深了,宋依依仍没有回去的意思,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玄子身旁挨着他侧边的那张沙发坐下来,好像很享受地回忆着过去。她说她当时喜欢他那副“乡巴佬”的样子,清清爽爽、青涩纯朴得让人心动。尤其是他的诗写得好,还是校园“百草诗社”的主编。他写的每一首诗,很快就会在同学之间互相传诵,大伙给他起了一个“忧伤的诗人”的绰号。

宋依依和玄子是在学校举办的一次诗朗诵会上认识的。那晚她听了玄子朗诵的《一只忧伤的小鸟》后,愣是十多天没有从他那种婉约而低沉的朗诵声中回过神来,尤其是他那声质的磁性和伤感,让她怦然心动,并由此对他产生了爱慕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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