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耀

人间秋日胜春朝。周末回到新村住处，已临近傍晚，一股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好熟悉的味道。难道是门前桂树开花啦？国庆八天长假结束时，我和邻居丘师傅还围着桂花树转了几圈，发现花蕾刚露尖，觉着今年气候偏热，花期可能会推迟。

“李叔回来了，门前桂花开啦！”正在纳闷之时，隔壁丘阿婆听到停车声，便兴奋地过来打招呼。我一边回应，一边推开外大门，门口两棵黄金桂令人眼前一亮，那枝头像撒满了细碎的金子，在暮色里闪闪发光，清风吹来，阵阵清香沁人心脾。再看旁边的银桂则像一把撑开的大雨伞，抬头入目是银花锦簇，浓香扑鼻。我对丘阿婆说，这桂花树才几天时间不见，说开就开了——冷露无声湿桂花。丘阿婆笑着说：“季节到了，长假一结束，冷空气携风带雨南下，山村一夜入秋，桂花喜欢冷风秋露，前几天气温、干湿度与开花的条件恰到好处融合，桂花是一天一个样，昨天开始就微微绽放，好像知道大家周末要回来似的。”

邻有一老是个宝，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原来如此！“哇，今年的桂花开得这么盛，怪不得刚进村口，空气里就弥漫着特有的馥郁香味。”“金桂花开好运来，谁家该又有什么喜事啦！”须知天上人间物，何禀清秋在一时。游客和左邻右舍闻香接踵而来，兴高采烈地围着桂花树深呼吸、拍照、感慨……

年年花相似，岁岁人不同。桂花树下，新老邻居七嘴八舌地热议今年的“桂花节”该如何操办。说起这桂花节还得先铺垫一下：2016年，小区庭院绿化统一换种桂花树时，我家门前栽种了两棵黄金桂，与邻舍的八月桂（俗称银桂）相映成趣，每年秋天不约而同绽放，一时间满树繁花，蜂飞蝶舞，行人驻足，邻里同欢，品茶赏花，就像过节一样。于是相约每年盛花时节以酒宴庆祝，起初叫桂花宴，后改名为桂花节。一年一花季一节日，逐渐成为一种约定俗成的村居文化。

丹桂迎风蓓蕾开，桂花节如期举行。那一天我早早回到了村里，天公作美，花随人愿，金灿灿的花瓣挂满树枝，清香四溢，恰似李清照笔下所言“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我随手摘几朵桂花泡一壶好茶，闲看云卷云舒，坐拥金风轻拂，直至斜阳脉脉，倦鸟归巢。此时，陆续回来的邻居们分工有序，搬凳摆台，张灯结彩，一场别具一格的节庆呈现眼前。与此同时各家各户都在烹制自己的拿手好菜，人间烟火味与自然清香交融，令过往游客艳羡，让广寒嫦娥嫉妒，吴刚恨不得洒落桂花美酒。

“桂花飘香胜过年，今天我也来凑凑热闹！”大家高谈阔论间，村支书老叶兴冲冲地提着两大煲香喷喷的炖肉迎面而来，刚坐下逢人就说“这丹桂花开贵人来”。最近村里喜事连连，继瑞德楼海外赤子回乡祭祖，崇德楼有位七十多岁的老华侨首次寻根问祖，他当年尚在襁褓中就随父母下南洋，对故乡的记忆全凭父母口中传述，老先生感叹故乡之美好远超乎他的想象，更羡慕现在祖国强大了，乡人再也无须像他那样“过番”，真是幸福之至！说曹操，曹操到。这时一代侨领丘元荣的后人、瑞德楼丘先生夫妇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却怀着兴奋的心情走来，说这几天忙于接待海外亲人，他们有的是第一次回来，有的是“故乡多年未亲近”，故乡面貌令他们耳目一新，连连惊叹客家文化的博大精深、客家精神影响之深远，归属感顿时暴增。

“我们长教村是著名侨乡，家乡巨变正吸引着越来越多的海内外乡贤回乡探亲、投资、定居。”老支书丘老接过话题，并即兴朗声发表感言诗一首：“金秋非凡满庭香，四季和谐财丁旺。老少欢饮仙子酒，幸福家园世代长。”话音未落，“今夜新村放光彩，桂花飘香幸福来……”老村委朱老也不甘落后脱口而出，笑声喝彩声此起彼伏。“竹板一打来开腔，良辰美景唱一场……”耄耋之年的廖伯公用传统的竹板歌，抒发自己的幸福快乐，把桂花节推向高潮。

夜色阑珊，大家仍意犹未尽。一枝淡贮书窗下，人与花心各自香。回到书房，我心久久不能平静，挥毫落笔：“长风万里入千家，冷露凝香着桂花。招蝶引蜂枝叶舞，张灯结彩夕阳斜。黄金豆腐酥烧肉，老酒觥筹煦热茶。倦鸟归巢欣对饮，邻翁竹板醉云霞。”

我们又对明年的桂花节充满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