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续坤

我国是茶叶的故乡，是世界上最早种茶、制茶、品茶的国家，其历史可以追溯到史前时代。《神农本草经》载曰：“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可见，茶最先是被人们当作药材使用的，在先秦古籍中，“茶”“荼”二字通用，所以茶也被称作“苦荼”。《神农食经》上说，常饮茶可以“令人有力悦志”。《广雅》则云：“其饮，醒酒，令人不眠。”由于茶能够清热解渴，兴奋神经，且气味芬芳，助人消化，故而愈来愈受到人们的喜爱，文人墨客更是推崇这杯中之物。

据了解，晋代杜育的《荈赋》是现存的正史古籍中，第一篇完整记载了茶叶从种植到品饮全过程的作品，文章客观地铺叙了茶叶的生长、采摘和煮饮的情景，从中可以体会那个时代的茶道生活之美。与《荈赋》齐名的还有南朝大文学家鲍照妹妹鲍令晖的《香茗赋》，只可惜此赋今已散佚。到了唐代，陆羽的《茶经》更具划时代的意义，书中所记采择之精、制作之工、品第之胜、烹点之妙，莫不盛造其极，因此被誉为茶叶的“百科全书”。

而备受称道的品茶诗，当推中唐诗人卢仝的名篇诗作《七碗茶》：“碧云引风吹不断，白花浮光凝碗面。一碗喉吻润，两碗破孤闷。三碗收枯肠，唯有文章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可毛孔散。五碗滋骨清，六碗通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该诗把茶描写得绘形绘色，堪为千古绝唱。因此自唐朝以来，茶产日兴，名品纷呈，饮茶之风遍于朝野，茶德、茶道、斗茶、茶谜、茶诗等应运而生。晚唐诗人郑谷的《峡中尝茶》就久负盛名：“簇簇新英摘露光，小江园里火煎尝。吴僧漫说鸦山好，蜀叟休夸鸟觜香。合座半瓯轻泛绿，开缄数片浅含黄。鹿门病客不归去，酒渴更知春味长。”诗中之峡即长江三峡中的西陵峡，这里的春茶和云带雾，十分鲜美，不用制作仅煎煮一下，就令品尝者满口生津，回味绵长。白居易在庐山香炉峰结草堂居住时，还亲自种茶，并写下了“长松树下小溪头，班鹿胎中白布裘。药圃茶园为产业，野麋林鹤是交游”（《重题》）的诗句，以此表达自己品茶爱茶、悠然自得的心情。刘禹锡一边品茗一边赏月，则别有一番情趣：“生怕芳丛鹰嘴牙，老郎封寄谪仙家。今宵更有湘江月，照出霏霏满碗花。”（《尝茶》）

饮茶之风虽始于唐，却盛于宋。杜耒形容茶风之盛的《寒夜》诗曰：“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那种寒夜烹茶待客，品茗欢愉之情跃然纸上。苏东坡更是别出心裁，将茶比喻为冰清玉洁的佳人：“仙山灵草湿行云，洗温香肌粉末匀。明月来投玉川子，清风吹破武林春。要知冰雪心肠好，不是膏油首面新。戏作小诗君勿笑，从来佳茗似佳人。”（《次韵曹辅寄壑源试焙新芽》）他还在《汲江煎茶》诗中写道：“活水还须活火烹，自临钓石取深清。大瓢贮月归春瓮，小杓分江入夜瓶。雪乳已翻煎处脚，松风忽作泻时声。枯肠未易禁三碗，坐听荒城长短更。”此诗系诗人临终前数月于儋州所作，诗中活水、贮月、雪乳、松风等意象，正是诗人坦诚明澈的主观心境的外现，而末两句写谪居心情，蕴涵无限，有弦外之音，读后叫人不免慨然万千，怅然万千。

鲁迅先生说：“有好茶喝，会品好茶，是一种清福。”即使在现当代，也有不少脍炙人口的品茶诗。赵朴初先生就曾高度评价过安徽省太湖县的“天华谷尖”茶，并留有一诗云：“深情细味故乡茶，莫道云踪不忆家。品遍锡兰和宇治，清芬独赏我天华。”此外，他还有首《饮茶诗》：“七碗受至味，一壶保真趣。空持百千偈，不如喝茶去。”可见，喝茶不仅要有一份淡泊的心情，而且要有一份超然的境界。其实，喝茶如同品人生，甘中有苦，苦中有甘，就看你是否以一份平常心去细细品它。

再说说普通老百姓，虽没有那些书卷之气，可一句俗语却对茶进行了高度概括：“生在山里，死在锅里，装在罐里，活在杯里，和在心里。”一个“活”，一个“和”，胜却诗词无数，活灵活现地道出了饮茶的无限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