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版:梅花
3上一版  下一版4
本版标题导航
第7版:梅花
2023年9月20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生命中的酿豆腐

□叶惠娟

暑假,儿子报名参加客家博物馆小小讲解员志愿活动,通过选拔和培训成为了一名小小讲解员。儿子被安排在介绍客家美食的展厅,负责为游客讲解客家菜的特点以及部分菜肴的来源和制作方法等内容。红烧肉、酿豆腐等美食变成儿子嘴边的稿子,他一边背诵,一边馋得口水直流,嚷嚷着要我给他做酿豆腐。

酿豆腐是客家人逢年过节必不可少的一道菜肴。相传从中原迁徙至赣闽粤的客家人找不到面粉做饺子,就想到用当地盛产的黄豆磨成豆腐,再用豆腐代替饺子皮,于是就有了客家名菜酿豆腐。酿豆腐常出现在我们的餐桌,逢年过节有了这道菜,似乎节日的气氛才更加浓郁。

我在儿子这个年龄就承担着逢年过节家里酿豆腐的重任。用“重任”二字并不夸张,一来是因为酿豆腐是个技术活,要在细嫩的豆腐里做文章,讲究心细手巧,可谓难者难,易者易。二来,逢年过节酿的豆腐数量还真不少,少则一板,又或更多。提前订购的豆腐会在节日当天早上送来,半个巴掌大小的豆腐沿对角切上两刀,变成四块大小相等的三角形豆腐块,然后把用肥瘦相间的猪肉和红葱头剁成的馅儿嵌入里面,每一块豆腐还要塞入一个小虾仁,按照家人的说法,这样做出来的酿豆腐更加香甜嫩滑。节日这天我早早起床,把酿豆腐需要用到的食材和器皿搬到老屋上厅的天井旁,搬来一把椅子,一坐就是一上午。切豆腐,酿豆腐,再摆放整齐,眼睛还不忘环顾四周,寻找家人的身影炫耀自己的技术。身旁走过的家人毫不吝啬投来赞许的声音,奶奶也夸我酿得比她还好。越是被表扬,我就越起劲儿,酿豆腐成了我的专属工作,逢年过节,上厅的天井旁一定有我坐在那里酿豆腐的身影。

读初中时,学校在离家两公里的镇上。那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早读课结束后有一个小时左右吃早饭的时间,离家不远也不近,没有住宿的我们要骑自行车回家吃早饭。天气好时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遇上刮风下雨,特别是冬天,经常浑身湿漉漉的,风里来雨里去。那时,父亲的同学优伯在学校当老师,住在教师宿舍。为了贴补家用,优伯的妻子阿娘常做一些饭菜卖给住宿或者不回家的学生。遇上雨天,优伯早早来到我的教室门口,让我课后去他家吃早饭。阿娘最常做的菜就是酿豆腐,几块小小的酿豆腐一份卖一元五角,可即便如此,也是家境好的同学才能享用的美食。我刚坐下,阿娘就端来热气腾腾的酿豆腐和大米饭,催促我趁热吃,优伯则坐在一旁满脸笑容看着我,说,快吃吧,我天天吃,不用给我留。阿娘做菜的手艺很好,常常早早就卖光了,但只要是雨天,都会给我留上一份酿豆腐。优伯领着微薄的工资,乡下家里有需要赡养的老人,身边有两个比我小的孩子,日子过得清贫。后来,妹妹也上了初中,同样享受着这份不是父母胜似父母的恩情。我知道,优伯是在念及与我父亲当年的同学情,虽然父亲早在我幼年时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我成长的岁月里,吃过很多人做的酿豆腐。叔公家的酿豆腐镬气和香气一样重;婶婶做的酿豆腐很嫩滑,就像她不见老去的容颜;姑姑家的酿豆腐皮薄肉多,就像她时常外溢的丰富饱满的情感;优伯阿娘家的酿豆腐香气萦绕,一直在我生命中。他们的手艺不尽相同,但都曾温暖我的生命,鼓励我前行,那方形或者三角形的豆腐块,就像垒起的房子,为我遮风挡雨。

那些人那些事以及萦绕的香气,流淌在我的生命中,若隐若现。现如今,我在自己的厨房里肆意发挥,不时也会有一盘酿豆腐端上餐桌,满足家人们的味蕾,获得他们的赞许。

 
 
上一篇  下一篇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