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永平

兴宁人，在效法自然、天人合一等方面，把天时地利、相生相克发挥得淋漓尽致。单从“药食同源”来说，就是一个聊不尽的话题。《黄帝内经》写道：“空腹食之为食物，患者食之为药物。” 可见，在中医的认知之中，药与食既有同处，亦有异处。这一点，勤劳聪慧的兴宁人早就意识到了。

且不说美味佳肴，也不说珍馐玉馔，只看那田头地尾来自大自然的恩赐。

最熟悉的莫过于艾，艾在兴宁人心目中，具有独特的魅力。“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早春，兴宁人就已经开始吃艾了。在路边，在树下，在溪畔，掐一把嫩鲜鲜的艾尖尖，油汤水里调个蛋花，或和腊肉交融剁成艾丸，味道回甘隽永隐逸如同君子。这般艾的美味一直持续到惊蛰响雷，家家户户都要品尝的，清明做青团的时候也不会错过，里面掺进花生碎或芝麻，苦中带甜、甜中有香，回味无穷。时值端午，把整棵艾草悬挂于门上，以驱病辟邪祈平安，更会珍惜这一天的艾，早早采摘回来晒干，艾杆用来煲汤，俗称“艾骨”，艾叶制作成艾绒或搓成艾条用来艾灸。寒冬腊月，兴宁人也忘不了艾，到田地里挖出白鼓鼓的艾根，洗净炖鸡汤，热乎乎香喷喷。

老年人知道艾能镇咳、平喘、祛痰，能辅助缓解支气管炎或呼吸道感染等引起的不适症状。女性朋友明白艾有散寒除湿的功效，可用于头风、月内风、女性虚寒等病症，而且能温经止血、安胎止崩，是常用且实惠的妇科良药。兴宁人摘龙眼、摘花生的时候，喜欢在旁边点一堆艾草，淡淡的烟散发着一股奇特芳香，可驱蚊蝇、虫蚁、净化空气。这些知识不必依靠教科书，兴宁的男女老幼似乎天生就知晓，大人这么做，小孩眼看着，后来都会了，口传心授，代代相传。

兴宁的气候温暖湿润，土质疏松肥沃，紫苏在这里自由生长。因紫苏的外表看起来不起眼，田埂地头随处可见，花语为“平凡”，其实，紫苏一点儿也不平凡。《本草汇言》中记载紫苏具有解表散寒、行气宽中等功效，主治风寒感冒、胸闷呕吐等，兴宁人有头疼鼻子塞，自己找点儿紫苏，拍块姜，煮水趁热喝，出身汗就痊愈了。传说华佗有一次用一种紫色的草救了一群中毒的人，这种草药后人称为紫苏。人们记住紫苏的用途，每逢炒石螺、焖子鸭、剐鱼生，都让紫苏相随。且不论紫苏特有的活性物质和营养成分，兴宁人只需记得它可作药用、食用，作香料用，就能物尽其用了。

说起紫苏的作用，地道的兴宁人一定要插嘴说说薄荷，因为薄荷名气大啊，在农村的房前屋后，无须施肥除草，无须管理，以特有的风姿装饰着农家小院，非常普遍。薄荷，兴宁人称其为“碧尘”，青翠碧绿，薄薄的绒毛如一层淡淡的微尘。每当寒暑易节，容易惹上咳嗽，家中老人都不爱看医生，如果是风热咳嗽，他们用现割下来的新鲜碧尘煲猪肺粉肠，浓浓地喝上几碗就恢复健康；如果是风寒咳嗽，他们会用晒干的碧尘煲猪肺粉肠，吃三两回也能逐渐康复。《唐本草》记载：薄荷味辛、性凉，无毒，长期做菜生吃或熟食，能祛邪毒，除劳气，解困乏，使人口气香洁，还可治痰多及各种伤风。现代医学也认为其对流行性感冒、目赤、身热、咽喉肿痛等症状有缓解作用。药用倒也罢了，碧尘更是一种风味独特的野菜，喜欢吃的人对它是爱不释手，深深迷恋。碧尘可以凉拌可以熟食，可以下火锅可以炒鸡蛋，尤其是“碧尘焗猪肚”或者“碧尘焗粉肠头”，更是兴宁美食一绝。当夏季来临，碧尘散发的刺激性气味，能驱赶蚊虫，万一被蚊虫叮咬，挤压碧尘的叶汁涂抹，能起到止痒消肿的作用。碧尘在田垄里，在墙角边，在有泥土的地方，兴宁人任由它蓬勃生长。

这些源自大自然的好，充盈着天地灵气，兴宁人依令而行，岁月时序，随生随灭。缕缕滋味入菜入药，融进生活，别具一番美轮美奂的绵长福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