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版:文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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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版:文峰
2023年9月6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散文诗三首

□黄锡锋

不敢老去的老屋子

不是我长得越来越矮小,是野草担心我孤独和寂寞,就疯长着爬过来把我团团围住。

一棵大榕,一寸寸伸过绿荫,仿佛要给我遮风挡雨,分明是想替我看守村庄。

我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

任苔藓一寸一寸爬进来,一寸一寸暴露时光的软肋,允许墙壁斑驳成块块老年斑。

我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好了。

甚至允许猫和老鼠在屋顶追逐打闹,或谈情说爱。

门和窗户开与不开已经毫无意义,风雨溜进来也无须大惊小怪。

我也已经变得越来越大方了。

甚至允许小偷,在我体内偷梁换柱,或干脆盗走光阴。

允许蜘蛛在屋檐上织网安家,或避风、躲雨。

如果不是门前那对石狮子,还真忘了自己曾经威严过。

现在我老得越来越不成样子了。

只是门柱年年换新的对联,和厅内一块块牌坊的肃穆,还是让我有点诚惶诚恐,仿佛始终不敢老去。

辈分

在我家乡,从不讲职位高低,只按辈分排位。

不管你职位有多高、官职有多大、资产有多厚。

见到长辈,哪怕比你年幼的,都得给他敬烟、敬茶。

在我的家乡,办喜事,必须邀请长辈捧场,或叫台柱吧。

长辈先就座,然后才轮到晚辈。

虽是一桌同等菜色,但长辈如不就位,晚辈只能靠边站。

内行的长辈一般礼节性礼让一下,就会入座,免得造成晚辈不敢坐下的尴尬局面。

在家乡,长辈再怎么年轻,都是长辈哦。

年老的晚辈在年轻长辈面前,都会毕恭毕敬。

举起酒杯,先敬长辈,长辈随意,晚辈干了。

在家乡,族谱深处那洪亮的咳嗽声就是最高的权威。

同辈之间也有伯、仲、叔之分。

族谱里面的文字,都会自觉排成一行行,仿佛彬彬有礼。

最后一片叶子的使命

现在,这棵树就只剩下最后一片叶子了。

你看!这片叶子在频频晃动的样子,又像是在竭力招手。

仿佛招来风,这棵树就有了生机。

招来雨,有水的滋润,这棵树就不会死去。

招来阳光、鸟鸣,有影子和鸟鸣的陪伴,这棵树就不会寂寞。

可现在,这棵树只剩下最后一片叶子了。

在这荒村野岭,你说它恐慌也行,害怕也行。

毕竟其他的叶子,掉落的掉落,被风掳走的掳走。

但它在风中频频晃动的样子,我更愿意理解它,在竭力招魂、呐喊。

这最后一片叶子始终没有落下来,仿佛始终不承认自己“落叶”的命运。

仿佛只要再坚持一把,它的兄弟姐妹们,就会在鸟鸣声中,重新还魂,或爬出于枝头。

现在整棵树都晃动着,仿佛要摆脱它。

可这最后一片叶子,还是死死咬住枝头,仿佛深知自己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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