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版:书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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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8月20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郭沫若与黄基家族三代结文缘

▲黄冰川(后排右二)在日本时与留学的梅县同乡合影。
▲留日梅县同乡合影人名单

●黄广昌

导读

梅江浩浩东南去,

鼓荡熏风据上游。

健妇把犁同铁汉,

山歌入夜唱丰收。

灵禽闻有翎五彩,

文物由来第一流。

今庆专区新建立,

红旗插到九重头。

这是大家十分熟悉的现当代文化名人郭沫若(1892-1978)于1965年6月莅临梅州时写的一首七律,也是梅州有史以来由全国较负声望的人所写的颇具名气的诗篇。诗中的“据上游”是引用黄遵宪《上岳阳楼》诗“巍峨雄关据上游”而来。郭氏与梅州结文缘的同时,也与黄遵宪结文缘。然而郭氏与黄遵宪的堂叔黄基(字篑山)后裔三代交往结文缘的佳话,却鲜为人知。

1958年,作家出版社出版黄基次子黄锡珪(1862—1941)遗著《李太白年谱》和《李太白编年诗目录》,郭沫若盛赞他的“李诗编年,尤为创造性的劳动”。国内学者则称誉他研究李白“贡献卓著”。郭沫若也是李白研究家,1971年出版了《李白与杜甫》一书。该书与黄锡珪著作中相同之处斑斑可见,足见郭氏从学术研究出发,并不忌讳这些。现举两则排比如下:

(一)黄:太白年四十六。春初尚在姑苏。后盘桓于扬州、安宜、淮安等处。秋后复返扬州。在扬州度岁。(《李太白年谱》17页)。

郭:四十六岁。春初在苏州。后盘桓于扬州、安宜、淮安等处。秋间复返扬州。在此度岁。(《李白与杜甫》409页)

(二)黄:太白年四十七。春初在扬州。仲春游金陵,五月在当涂。(《李太白年谱》17页)。

郭:四十七岁。春初在扬州。仲春游金陵,五月在当涂。(《李白与杜甫》409页)。

黄锡珪的《李太白年谱》现在网上还有翻印出售,价钱则由原来的每本0.30元,升值为20元。

再说黄基长子晓光(又名恩翿,号东尹)之子黄之骏(1878—?),家名诵清,又名黄澜,字定禅,别号篑孙。他是黄遵宪堂侄、门生。1903考取秀才,时年25岁。此前,编有自己的诗集。同里杨长盛《题黄诵清诗草》诗云:“风雅乾嘉后,微茫正始音。騒坛问谁主,俯仰思难禁。君是扶轮者,才华卓不群。豪情压沧海,笔力扫千军……”(见《梅水诗传》)说他诗华横溢,笔扫千军,赞誉极高。

1900年黄遵宪作《南汉修慧寺千佛塔歌》,即由黄之骏与黄遵庚一同注释,木刻刊行于世(雕版现藏人境庐)。1904年黄遵宪为筹办中的东山初级学堂储备师资,特派他与杨徽五赴日留学。1905年3月28日黄遵宪不幸病逝,黄之骏曾经短暂回乡,后一直到1911年继续留日学习。后来回国,在家乡任教时间极短,大部分时间在京沪两地从事教育工作。当时某军阀想拉拢他,以教育厅长之位相许诺,他不愿同流合污,回话说“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此话由其侄孙、梅州中学高级教师黄宽华生前告知)。其浩然正气,令人肃然起敬。

黄之骏以黄澜的名字加入柳亚子等人发起的近代著名文学社团“南社”,填写的入社登记表为403号,柳亚子编辑的《南社诗集》收入他20余首诗。文学方面,创作戏剧《百琲珠》。人际交往方面,则与郭沫若过从甚密。

黄之骏怀才不遇,且家门不幸。同盟会会员林百举《赠篑孙》诗云:“叶尽风犹急,饥鸟何处投?装囊如蠧简,尘土满貂裘。莫咏无家别,应歌万古愁。汪波终一泻,星汉有回流。”可见其奔波穷困情景,令人嘘唏。

最不幸的是黄之骏独子黄冰川,燕京大学毕业后留日,因友谊关系,郭沫若委托他回国到上海向出版商索取欠款。黄冰川回到北平后,不幸染猩红热逝世。

亦曾留日的梅县人、华南师范大学中文系主任廖苾光于1982年在北京《文献》杂志发表《二十世纪年代记》一文,有一段文字提到黄冰川,援引如下:

1931年春,一个同乡介绍一位同乡来和我一块住,他是从北平来的,名叫黄冰川。这个黄冰川,已经会讲一些日语,但他来到却不进学校,在家学习日文,看书;他还劝我不要去上课,不如在家自己读喜欢的书。他每看见我去上课,必然说一句:“你上你的课,我读我的书。”后来我发现他在看日共的地下刊物《普罗列塔刊亚科学》等书刊。不久,他又告知我,他曾到千叶看望过郭沫若。后来,我由黄的关系,也与郭时有交往……当时,郭在日本的处境不很好,想转往苏联,那就要筹一笔钱,郭提出,上海的出版商还积欠他的出版费不少……就决定由黄冰川去索取……不料黄冰川到北平不久,却患猩红热逝世。后来在东京中华基督教青年会为黄冰川开追悼会时,郭写了一副挽联和一篇悼念文章,挽词是:“天质亶聪明,一病猩红君饮恨;人才苦凋谢,四方涂炭我增悲。”文章的题目是《流星的幻影》。这些挽联和文章连同黄冰川生前未完成的译著《无产阶级革命文学》都编印在一本《冰川追怀录》里。我也写有一副挽联:“三年萍聚扶桑,寒宵促膝,雨夜联床,论事恰同心,方喜仔肩能共负;一旦星沉燕冀,热泪奔腾,壮怀悲激,言行当自矢,誓承遗志竟全功。”黄冰川在政治思想上对我的影响是大的。当时对中国的革命、对共产主义运动的前途等等无所不谈,他还乐观地认为,只要中国革命一成功,日本的革命就必然会胜利……他曾劝我不要再读书了,不如和他一起回江西(中央苏区)去,对中国革命的胜利,抱有极大的信心。虽然彼此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按:廖教授于192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但经过长时间的共处,已互相了解,没有政治上的疑惧,无不倾诚交谈。黄的逝世,使我在思想政治征途上,失去了一位益友、诤友和战友。

廖苾光已逝世多年,他生前藏有黄冰川保留的旅日同学足球赛的一张照片,弥足珍贵。照片上的文字是:“留东客属同乡足球队,摄于东京高师,一九三一年三月廿七日,市内与市外战于高师球场,市内败,六与零之比,市外大胜而返。”

翻开册页,2018年《东中校刊·书院主讲黄莘田六代东山士网上留芳》称:“清朝同治年间东山书院主讲黄莘田一门六代东山士子,今日网上留名,传为佳话,全省全国符合‘一门六代’加‘东山士子’加‘网上留名’这三项条件的,不知谁与相比?”这六代人正是黄冰川一脉相承的家族成员,其父黄之骏在列,而冰川本人,因不是东山士子,故没有包括进去。时光荏苒,“流星”掠过长空已经九十年了,断弦绝响,命运弄人。当年《冰川追怀录》,不知还存世否?而其姑丈卢辉荪,作为梅县东山中学校长、梅县参议长,在地方上却留下雪泥鸿爪。

后记:“梅江浩浩东南去”,郭沫若就这样不期然而然地与“文物由来第一流”的梅州以及黄基后裔三代一连串地结下这段文字交往奇缘,在“人文秀区”梅州的历史长河里,堪称是一道独特的人文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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