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耀

老岸者谁，乃吾中学同窗，传奇人物也。

吾辈生于20世纪60年代，物质高度匮乏之时，普遍缺营养身材不高大；长在改革开放期，有幸靠知识改变命运，考进县重点中学同窗共读。在那万众齐挤高考独木桥的年代，一个班30多个寄宿同学同住一个大房间，在紧张的学习之余，总要找点乐子来轻松轻松。因此，像起外号，搞点无伤大雅的小恶作剧，就成为家常便饭。“老岸”就是这位同学的外号，源于他身高偏矮，1.6米出头，身材稍胖，长相沧桑，做事慢条斯理，有点老态，加上形象憨厚，任你开涮，大事小事，他总是嘿嘿一笑而过，备受大家喜爱。有位好事者取他名中一字，前面很形象地加个老字，尊称老岸，一直沿用至今。那么老岸何奇之有呢，待吾一一道来。

久考出奇。20世纪80年代，高考录取堪称百里挑一，应届能考上者寥寥无几。尽管老岸记忆力超强，学习成绩不错（据说后来他在单位能把与履职相关的法律规章熟背如流），但由于动作迟缓，肚子有料抖不完，每逢考试结束铃响，他仍在试卷上忙乎，结果是屡战屡败。班主任一再替他惋惜，并断言老岸同学只要把试卷做完定能上大学。1984年，又是一年高考季，久经沙场的老岸熬过最后一科，走出考场如释重负，自豪地说这一次总算弄完了！大家惊呼久病成医、久考出奇啊！激动得差点把老岸扔上半空。一个月后揭榜，老岸果然名列孙山之上，人生从此改写，毕业后分配到现在这个热门单位工作。

飞车神奇。老岸来到小城，工作轻松，待遇不错，只是业余生活略显单调。而青春期的荷尔蒙频频爆发，找对象谈恋爱自然就顺理成章，一群单身狗吃饱饭骑辆车，哪里有芳草就往哪里跑。有一个周末，欣闻机场即将落成通航，相关单位新招一批美女集训，老岸与几个狐朋狗友脚踩凤凰单车（相当于现在的红旗轿车），那时候机场路尚未竣工，既无路灯又非月明之夜，趁着天色尚亮一路狂奔，20来分钟便到了目的地，但见满园春色，如入女儿国，你说正值青春年华的他们醉不醉？只是人家有作息纪律，到点熄灯闭门谢客。虽然意犹未尽，但一夜看尽机场花，春风得意似飞车。一路摸黑龙腾虎跃，突然“哐当”一声，老岸感觉车踩不动了，遂下车检查，原来后轮卡在路基上。飞在前头的同伴迟迟不见老岸，便回头一路寻找，连忙搭手把车抬起扛到光亮处，细看才知轮框变形，无法转动，于是扛车步行回城。第二天送车到修理店，师傅见状百思不得其解，轮框严重变形，人却毫发无损，莫非真有神助？同行的几个人再回到现场，眼前情景让人面面相觑，水泥路两端连接处有个1米见宽的深坑，幸亏昨晚老岸心无旁骛，兴奋飞车成功越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大家都感叹老岸大难无伤，请酒压惊必有后福。老岸本来就不是小气之人，当场胸口一拍，说干就干，中午就近大喝一顿。据说此后不久，老岸如愿抱得美人归，生活过得风生水起。

考证遇奇。20世纪90年代中期，小车开始进入寻常百姓视线，老岸赶潮学开车考驾驶证。凭老岸的考功，笔试轻松过关，但桩考却是个难题，到了考场教练还千叮万嘱。谁知无奇不有，当天的考官两眼对着众考生一扫说：尊老是我们的优良传统，今天考试长者优先，考官话音刚落就直点老岸出场。老岸惶恐不安启动汽车入场，现场表现令教练和学员替他捏把汗，待他歪歪扭扭好不容易出场，只听得考官对记分员发话：老同志学开车不容易啊，就算通过吧。签名时考官却傻眼了：我靠，你才35岁，看长相我以为起码有53岁了呢！啧啧啧，老岸多好的运气呀，此后逢人便说长相显老也有好处啊，大家再叫他老岸，变得耳顺甚至很享受啦。

用情绝奇。有诗云“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男不钟情？”上世纪中学校园再封闭，也难以抑制少年情窦初开的心，明恋不行，暗恋你总管不着吧。当然，少年时代怀的“春与钟”的情，都经不起岁月这把无情的杀猪刀，一毕业都是浮云。可是老岸少年的心藏着与众不同的情，细心的同窗发现，老岸的女儿与班花的名字一模一样，同学每每提起此事，应该不是简单的巧合吧，老岸总是嘿嘿一笑而过，你们猜吧。这还不算，每一次同学聚会，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补习班某个女同学的芳名，或者他人一提起这个女同学，他立马眉飞色舞，热血沸腾，有一次喝大了，高呼这个女同学才是真正的班花啊。大家说不对呀，这个她与前面那个班花相比差距也太大啦。老岸却说你们不懂。也许酒后吐真言，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因为有同学回忆起老岸刚参加工作时，经常独自前往这位女同学所在的大学跑，直至她毕业离校。几十年过去还用情如此专一，堪称奇绝。我们也终于懂了，原来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一态未了一态生，愈变愈奇人莫测。”老岸在江湖上有太多太多的传奇故事，以上只是冰山一角。春风桃李一杯酒，昔日的同窗少年如今都步入了花甲之年，回味人生之路，各有各的精彩与遗憾，而憨厚乐观的老岸不但在单位波澜不惊，偶有惊喜，深得领导和同事信任，而且在同学群里带给大家几十年的欢声笑语，每一次相聚，不管谁做东，基本上都是由他召集，少了他的参与，相聚如饮白水。暑期又有外地同学回乡相聚，老岸席间再次语出惊人：六十花甲转少年，人生快乐从头越。我想，仅仅凭此妙语就足以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