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版: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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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版:梅花
2023年7月19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老屋门前那口井

□周晓峰

前些时候,在“喜马拉雅”App平台上听到一段名篇的朗读音频:“我们村东头有一口古井。井里的水清凉可口。村里的人都到这儿取水。古井像一位温情的母亲,用她的甜美的乳汁哺育着她的儿女……”这是老舍先生写的《古井》,讲的是“我们村”的乡亲们怎样从古井里取水,又从中受到教育的事,赞美了无私奉献的精神,表达了对故乡的热爱和怀念之情。朗读者充满磁性的声音和强烈的画面感,一下子勾起了我对老家老屋门前那口老井的回忆,将我心底的那一抹挥之不去的淡淡乡愁轻轻打捞起……

老井是乡愁记忆的物质载体,它已经成为传统文化的一个符号,把乡土情怀深深植入人心,承载着人们的历史记忆和文化情感。

我的老家在县城附近一个乡村。早上旭日东升,霞光万道,镀亮满山的翠竹,村旁潺潺流淌的河水闪烁着点点金光,小河边浮起一层浅蓝色的雾气,天空飘荡着丝丝白云,房顶上袅袅升起数十道白色的炊烟,不时传来公鸡啼鸣和一两声狗吠。这就是我记忆中的儿时的画面。

村里大屋毗连,巷道交错,大都要深挖水井作为主要饮用水来源,所以几乎每座大屋都有一口水井。我家老屋门前的那口水井年岁很长,是什么时候挖的,实在很难考证,但最起码应该也有一百多年的了吧。记忆中,老井紧挨着屋前的大禾坪,为了安全起见,四周用花岗岩垒起半米多高的井栏,并在一处留有一个小缺口方便打水。老井边上长着一棵茂盛的龙眼树,它的枝叶伸展开来,遮盖着老井。我们小孩在井边树下,或追逐嬉戏,或跳格子、丢沙包、滚铁圈,其乐无穷。只要老井在,我们就可以无忧无虑地享受甘甜的井水,品尝到山茶的清香,喝上香喷喷的米粥。如果没有老井,我不敢想象会是怎样,至少我的童年会失去很多乐趣。

小时候,很喜欢到井边打水,说是帮大人的忙,其实就是玩。用系着井绳的井桶从井里打水,那可是一种体力和技术活。刚开始的时候,我双手攥着井绳将井桶放入井下,左右摇晃,费了很大劲儿,却只打上小半桶的水。后来,慢慢掌握了技巧,动作也娴熟了,放桶、摆动、装水、提拉,都能做到一气呵成。那时也有其他小伙伴冒冒失失将井桶掉到井里,那就闯大祸了,非挨大人一顿揍不可,因为将沉在井底的井桶捞上来是个苦差事,要去街坊邻居家借一个铁钩,绑到晾衣竿上,站在井边将带铁钩的竹竿伸进井底,使劲不断搅动,用尽洪荒之力才能把井桶打捞上来。

老井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鲜活例子。

春天的季节,阴雨连绵,井水有一点浑浊,这个时节大人们经常会在凌晨到井边打水。本来是要等水清时取水的,却应了李时珍《本草纲目》中提到的“井华水”。老人们常说,早晨第一次汲取的井水是最有药用价值的。原来我们那时喝的都是营养价值极高的具有药效的井水。

到了夏天,大人小孩总是从井里打水冲凉,尽情享受井水沐浴的快感。那时家里没有冰箱,大人们也常常把当天晚上没吃完的饭菜用竹篮装着、盖好,然后用绳子吊到井里过夜,第二天早晨再提上来,里面的食物也不会变质,这不知是谁想出的主意。夏天经常暴雨倾盆,老井基本上不受影响,依然保持干净清洁。最神奇的是,老井的水面涨到离地面两米深的地方就停止不动,永远不会溢出。老井有一个自我循环良好的系统,早上将水取走,晚上又会涨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秋天到了,遍地金黄,大地丰收,人们享受收获的欢乐,井边又是一片繁忙景象:大人们提来芋头、萝卜、白菜,用井水清洗干净,腌制晒干。

到了冬天,因为井水恒温二十多摄氏度,在寒冷的天气里就变成了温泉,井口冒出白汽。太阳照在井口,映出一片淡淡的光晕,远远看去像一朵盛开的水晶玫瑰。大家都喜欢拿井水洗脸,老井犹如宝藏般存在,冬日里给人们带来温暖。

现在,村里家家户户都用上了自来水,再也不用每天去井边打水了,但用混有明矾与氯气味道的自来水烧出的饭、沏出的茶,怎么也找不到当年的味道了。

许久未返乡,老屋门前那口老井现在怎么样了?思念起当年井水的甘甜,我想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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