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版: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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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版:家庭
2023年7月1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想阿公,想阿婆

●谢讯华

经常接触华侨,触景生情,时不时会想起小时候,想起我阿公阿婆。

我阿婆,普通的农村妇女。年轻时,我阿公和我阿婆去东南亚谋生做裁缝,阿公负责裁剪和缝,阿婆负责钉扣眼和扣子。因为水土不服,阿公总是身体不好,全家无奈在抗日战争期间回国。我大伯二伯和两个姑姑都是侨生子(外国出生),只有我爸爸是回国后出生的。

回国后,带回的一点钱,置买了田产,新中国成立后还差点被评为富农,最终评为中农。我阿公身体瘦弱,十分斯文,一身书生气,本来就是读书人,聪明睿智,也十分多“古怪”,村里还有不少关于他的笑谈。但是说到田头地尾,做田唇割田坎,犁耙辘轴,真的不行,不过养鸡养猪放鱼塘很不错。别人说:义伯公,你的鸡哩好肥哟。阿公说:不是义伯公个鸡哩肥,是义伯公个“糠斗哩肥”!据说阿公养的鱼也很肥很大。因辈分大,族中后辈喊我阿公“义伯公太”。阿公说:义伯公太,义伯公太有脉个用,番薯芋子大正有用!阿公在村里名望高,做事公平公正,村里有什么事情需要商量,有纠纷意见需要调解,都找阿公出面主持和帮忙。

我阿婆,瘦削苗条,如果按农村人的标准,不是腰粗臀大好生养的女人,但是我阿婆一年生一个,生了10个小孩,人称“年生嫲”!当然,因为生活困难,营养不良,医疗条件限制等等原因,夭折了五个,只养大5个儿女(3个儿子,2个女儿)。那时候的日子,可以想象他们有多艰苦,阿公是文弱书生样子的,阿婆不是怀孕就是准备怀孕,还要哺乳,那么多小孩需要养,不要说田头地尾,就是灶头锅尾、针头线尾都有得忙。为了生活,阿婆也去挑担子上江西,上是一担盐,下就一担粮,挣些油盐钱。阿婆还说过令人心酸的笑话,一粒饭粒掉在屎窖板上都要捡起来吃掉,不能浪费!挑担子路上,在路边屙尿,还要把尿湿的泥巴搓成团带回家育肥。因为家里粮不足,经常吃不饱穿不暖,有一次,阿婆正是妊娠期,肚子饿,看到邻居小孩在大口大口吃番薯,忍不住吞口水,那小孩真的不错,竟然分了半条番薯给我阿婆吃。阿婆在我面前说了好多次,说多谢他的半条番薯。

阿婆还是“酒仙”,每次回房间都要喝一小杯白酒,酒瘾也很大,平时不怎么喝水,用酒解渴,特别是做工回来,必须喝口酒。酒都放在床底下,有一次,累了,很口渴,回到房间,抓起床底下的酒瓶猛喝了一大口,没想到竟然喝到了洋油(煤油)。

小时候,我经常趴在阿婆膝上,玩着阿婆柔软的小腿肚子,一边让阿婆帮我挖耳屎,一边听阿婆讲故事,那绝对是一种绝妙的享受!阿婆会讲她娘家的故事,讲她过番的艰辛和趣事。阿婆和叶剑英元帅是同宗同辈同龄,她说,叶帅遇过很多危险,一次,有人来抓他,他是躲在天井背(天井盖板下)才躲过一劫的。

阿婆还会唱山歌给我们听,其中一首:日头“程眼”(刺眼)看唔清,对面阿妹是瞒人(哪位),是涯阿妹过来嬲,莫来假作两边人!阿婆虽然没有读过书,但她精通孟加拉语,经常讲孟加拉语给我们听,然后翻译成客家话。

我阿公阿婆发扬客家人崇文重教的优良传统,教育子女不计成本,我大伯是老三届名牌大学毕业生。当时考上大学时,族人建议大家一起供他读书,我阿公谢绝了大家的心意,说:即使是卖田卖屋他都会自己缴!如今我爸妈也一样,经常对我们说:只要你们读得识,再苦再穷阿爸阿妈也会缴你们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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