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文

好友从梅州老家回来 ,送来一袋处理过毒素、充满家乡气息的老虎豆，还贴心地搭配好酒糟、碧陈（土薄荷），很是感动：知我心者，老友也！在外工作近三十年，离开故土越久，越是怀念家乡的烟火味。迫不及待地拍好姜蒜，烹饪出一盘魂牵梦萦的神仙美味，一口下去，口齿留香，瞬间勾起了回忆的味蕾。

老虎豆，因果实形似狗爪，又名“狗爪豆”，富含钙、磷、铁，具有袪湿、补肾之功效，因味道鲜美且含有毒素须处理干净才能食用，故有“植物河豚”之美誉。

对老虎豆感情至深，主要是这道“贱生贱长”的野菜承载着我从童年到高中时代肚子问题的光荣使命。小时候，农村生活还不富裕，“菜碗”问题还是大部分人家的头等大事，母亲便在屋后空地种上几粒老虎豆种，无需管理，到了秋季已是硕果累累。这时母亲将果实摘下，焯水后放入箩筐，泡在流动的溪水中一个晚上，毒素则可排除干净。

烹调时，先用猪油将姜蒜、红椒爆香，老虎豆加盐煸炒、落入酒糟焖至浓香，出锅前放入碧陈和猪油渣，一道鲜脆爽口的佳肴便大功告成。在记忆中，20瓦昏暗的灯光下，一家人围着大盆姜糟老虎豆，搞建筑辛苦一天的父亲总会老虎豆就着烧酒解乏，兄妹们则一口米饭一口菜，其乐融融。饭菜飘香的屋子里，总是氤氲着温馨与和谐。兄妹们吃饭喜欢采取拖延战术，都在惦念着剩余的汤汁用来拌饭，那碧陈香和发酵过的酒糟醉香味的汤汁对我们来说，绝对是人间美味！为了取得汤汁的归属权，兄妹之间常常以“剪刀石头布”定输赢。有时看到哥姐猜得难解难分甚是辛苦，老实的我会不动声色地将碗中米饭默默扣进汤汁中。因这不讲武德的举动，我还吃过哥姐的不少“骨凿（栗凿）”，现在想来确实该打。

初中、高中时代，早上及中午都在学校蒸饭，带菜去学校时最多的就是煎个鸡蛋加上隔夜的老虎豆，吃得多了，便会诱惑着换取其他同学的好菜，这道美味也确实能让我的饭盆变得丰富多彩。下午放学回到家打开炭灶旁的“葡锣（小时候客家人的一种类似铁锅的做饭神器）”，装上两海碗温白粥就着老虎豆喝的那种满足与舒畅，直到现在还回味不已。对于吃不完的果实，母亲会送给左邻右舍，剩余的切丝晒干，待到三荒四月之时用来煲汤做菜。偶尔舍得买上猪脑壳或五花肉若干，那天煲的汤更为美味，食之在口，香腹沁心！

生活好起来之后，大家可能觉得老虎豆含有毒素，且贱生之物难登雅堂，渐渐鲜有人种，想再吃老虎豆已不再是一件易事。出来外面所在城市并无食用老虎豆的习惯，所以个中美味只能珍藏在记忆中，成了碗边的一道乡愁，那种味道随着时光的流逝更是让人刻骨铭心！幸得老友雪中送炭，让远在外乡的游子，重新解锁遥远的味蕾，抚慰乡愁，甚是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