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平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它来自中华传统文化“五经”之首《诗经》的开卷之作《关雎》。
男欢女爱,出于天性,古今中外,莫不然之,莫能御之。就西方而论,从《圣经》的亚当夏娃到歌德的“哪个少年不善钟情,哪个少女不善怀春”,虽有中世纪的严酷宗教之禁,文艺复兴一到,洪水泄闸,猛兽破棚,那些跃入爱河的人还是不可拦阻。那时期的著名思想家彼特拉克说:“我是凡人,我只求凡人的幸福”。人不是圣贤,更不是基督,人就是人,爱情是人所具有的天性与幸福。我们中华文化,秦汉而下,论到男女大防,严丝合缝,严如铁壁,至宋明理学更是所谓“存天理灭人欲”,第一要灭的就是男女之情,要做的就是男女大防,因为“万恶淫为首”。被男人拉了一下手,就有自断其臂的贞节烈妇,立起牌坊,笔之传记,希望为天下妇女树立楷模。但情之所至,蛾火两愿,有人不惧沉江跳崖,赴汤蹈火而以命殉情。自甘古井无波,心死树枯的其实不多。还是靠了那些奇情奇事奇人,才让中外文学有最永恒的感动人心的素材,丰富了人类的精神家园,使之立体丰盈,色彩斑斓。
中国人历来讲究含蓄,因为中国人自有一种爱情风格,那是《诗经》与《楚辞》所传承来的基因。炽热爱恋偏偏不会也不可冲口而出,男子要庄重,女子要矜持。有所钟情,靠的是四目相对,心心相印,然后产生种种一日三秋的相思,宛在水中央的幽期,相见时难别亦难的缠绵。再怎么馥郁馨香的浪漫情爱,再如何渴慕与执着,华夏儿女的爱情审美里总比较喜欢婉约的格调。今时今日,地球村时代,中西婚姻,土洋结合,已成平常,但大多数国人还是对欧美式那种示爱方式敬而远之。虽然我们读西方人的作品,看西方人的影视,不能不被西方人爱的大胆,爱的热烈奔放所感染。
但爱情始终是美好与崇高的,这一点,确定无疑。并且中外皆一。
莎士比亚说:“爱情是生命的火花,友谊的升华,心灵的吻合。”
爱情的学问,就是将爱,将追求对象的美与追求人生的美、品格的美,道行的美凝成一体。爱情应当是一次能让爱与被爱者因爱心而变得优秀的实践。
但是,现在的爱情越来越成为一种稀缺因素。爱情作为一种精神体验的比重下降到无足轻重的位置。爱,被理解为物质与性爱。当房子,车子,票子等物质不被理解为爱情的保障而被视为爱情的基础时,爱就成了欲。
在古诗里,诗人们常常创造出一个美人幻象,来建立一个纯美纯善的爱情世界。这个世界在此岸又在彼岸,这个美人在彼岸又在此岸,诗人们愿意万水千山,天涯明月,真情纯洁,始终不渝。这样一个“她”,让懦夫成勇,让卑劣变好,让短暂成为永恒。
黑格尔说:“爱情是构成生命的一个环节,没有这个环节的生命是残缺的。”
真希望这样的哲言还有人信。虽然这已经非常遥远。
真希望爱情的学问别在人间失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