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谨洲
文友说,今年87岁的李雄坤,依然像40多年前考古时那样面庞清瘦、步履稳健。文友替李雄坤解释说:“面庞清瘦,是考古时‘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被动减肥留下的纪念;步履稳健,是当年栉风沐雨、躬行于考古场所时的无意识强身健体获得的额外收益。”
李雄坤在立业生涯中,从任小学、中学教师,到任五华县文艺宣传队创作员、五华县采茶剧团编剧、五华县图书馆馆员,一直文不离身。1982年,李雄坤由组织部门抽调参与五华文物普查。他双脚踏入此门,便与考古行当结下了不解之缘。经过近20年的风雨不改、爬山涉水的调查研究,李雄坤掌握了大量他人难于企及的文物资料。在这个基础上,李雄坤编著了《五华乡土文物揽胜》(以下简称《揽胜》)一书于2001年面世。《揽胜》一书,收集了五华文物230多项。面对这些为数众多的文物,李雄坤梳理出自己对文物考古方面的几点体会。
愿坐冷板凳
甘当“瘦田”的耕耘者
据副研究员、时任广东省文物鉴定站主任的黄道钦为《揽胜》作的《序》中介绍说:“我真正认识他(指李雄坤),是1983年10月在揭阳的全省考古培训班上,那年他已47岁,从五华县采茶剧团转到图书馆不久,抽调到文化局搞文物普查,是文物博物界的新兵,可在此期培训班中,雄坤先生算是较大年纪的学员之一。”李雄坤在年过“不惑”之后从事考古,是典型的“临老学吹笛”。俗语说:“临老学吹笛,吹去眼白白。”这时的李雄坤,论学识,是坐在小学生板凳上,从“一加一”“一减一”这种低水平的知识学起;论业绩,是从零开始,要有一股“板凳甘坐十年冷”的痴劲,才能有所造就。李雄坤居然在冷板凳上坐得下、坐得稳,坐出热板凳来,真是出人意料。《揽胜》称:“文化革命期间,五华文物遭到大浩劫,原征集和出土的珍贵文物皆遭砸烂或抢走,资料亦片纸无存,仅收回几件清代瓷器和10多件革命文物。”五华博物这块土地,称得上是一块“瘦田”。李雄坤正是这块“瘦田”的努力耕耘者,他与同事一起把五华博物耕成很有起色的田地。功夫不负有心人。1984年3月,五华县成立博物馆,11月,李雄坤当上了博物馆副馆长(负责全面工作),1994年转为正馆长。由于痴心考古、潜心钻研,使李雄坤学识大进,写出了诸如《五华狮雄山南越国长乐台遗址初探》《从长乐学宫大成殿彩绘诗词看古代儒家思想的渗透与继承》《五华红十一军标语浅析》《从考古调查资料看五华陶瓷业的发展》等论文。最使李雄坤感到欣慰的是,由他一手筹建的五华县博物馆于1994年冬竣工并投入使用。此后,藏品渐渐增至3200多件。目前,已达 4231 件。五华县博物馆有一副门联,道出了五华县博物馆的意义所在。其联云:“博大精深,可一览上下五千年文明历史;物华天宝,宜弘扬方圆三十镇创业精神。”五华县博物馆,现在是梅州市一处重要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把博物馆列为教育基地,是落实党中央关于博物馆要“挖掘价值、有效利用、让文物活起来”的工作要求的具体体现。这对于曾经为五华县博物馆办过实事、好事的李雄坤来说也是一种鼓励。
持高度职业敏感
慧眼识珠
李雄坤说:“有些文物,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对待这类可遇而不可求的文物,要有高度的职业敏感才能发现。如果稍不注意,就会失之交臂。”他举的例子是《太平天国长毛歌》。李雄坤在《揽胜》中说:“《长毛歌》,是编者(指李雄坤)在1998年编修《五华李氏族谱》过程中,在水寨镇玉茶村发现的。它是一篇非常难得的记述太平天国时期将领们率部下与清兵英勇战斗的叙事客家歌谣。这篇歌谣,抄写在清末李桂山编写的族谱篇末,用16开纸对折成32开本,从首到尾只断句未分段,从右至左竖排,毛笔行书字体,未标题目和作者姓名。唱词与谱记笔迹比较,同属于李桂山手迹。”“太平天国歌谣的发现,对研究太平天国的革命历史和客家文化艺术,都具有重要意义。”从《长毛歌》的发现与整理可以看出,李雄坤是一个干一行爱一行、干一行精一行的敬业者。
要有一种不信邪的
唯物精神
曾经有个考古工作者,把从古墓里挖掘出来的一方端砚珍藏在卧室的眠床底下。没料到,一连几天,到了夜间,他总觉得房间里有一股阴森之气。没奈何,他只得把这方端砚移到别处。这种疑神疑鬼的心理状态,是考古工作者妨碍考古的心理障碍。当文友提及这种情形时,李雄坤开诚布公地说:“考古常与地下长眠者的坟墓、神坛社庙近距离接触,心怀恐惧心理,是无法圆满完成考古任务的。一句话,考古工作者要有一种不信邪的唯物精神。” 李雄坤曾在一次全市文物普查会议上介绍自己的一段经历。他说:“有一次,我将考古现场得到的一布袋破碎陶瓷片带回家,被母亲视为招灾惹祸的污秽之物。她偷偷地将它们统统丢进荆棘丛里。我只得瞒着母亲将陶瓷碎片一片一片地捡齐带回博物馆。”好些时候,当李雄坤背着装满文物的布袋下山回县城时,个别村民唯恐避之不及,绕道而走。李雄坤当作没看见,照样迈步前行。 李雄坤就是凭着这种不信邪的唯物精神,到武状元李威光墓、武榜眼曾琼琲墓、三僧库冢、莲塘土坑墓、罗城墓葬群等现场勘测,为注释五华博物馆藏品获得了可信的第一手材料。
跋山涉水
潜心探访五华文物
在《揽胜》中记录的古遗址、古墓葬、山水名胜与近代重要建筑、石刻与碑记、近现代革命旧址与纪念建筑、传世文物、革命文物、馆藏文物多达230多项。 李雄坤怀着对考古的满腔热情,将凡是选入《揽胜》之中的文物,无一遗漏地走进现场留心察看,并详细地作出笔录。现举一例,借此证明李雄坤对待考古的严肃认真态度。李雄坤在《越王台故址标志碑》说:“越王台故址标志碑,是在五华县华城镇华新街103号店铺改造期间,在拆原有石墙基时发现的,时间为1992年6月11日。碑用花岗岩条石制作,长170厘米(光面部分为110厘米),宽35厘米,厚18厘米,上半段正面打磨平整,竖排阴刻行书体‘越王台故址’五个字样,字大18厘米,字距7厘米,未刻立碑年代。”“此碑原来究竟刻于什么时候、立在什么地方?史载西汉南越国王赵佗曾在五华山下筑长乐台,但其具体位置在什么地方?这些情况并无记载。清道光举人温训在主纂《长乐县志》时凭传说把位置标在长乐镇(今华城镇)北华山下村卓氏住宅区。考古学家们推测,此碑有可能就刻于清道光温训那个时代,立于传说中的那个地方,后由于依据不足,无迹可寻,至清末民初建店铺时,标志碑也被人撬去砌墙基了。1982年,五华县在文物普查中发现了五华山下塔岗村里的狮雄山建筑遗址,经1984年至1990年的4次考古发掘,已证实此处才真正是南越王赵佗筑的长乐台遗址(越王台故址)。此碑应该立在狮雄山上。”
退休前,勤念“考古经”
退休后,乐于“三不闲”
李雄坤于1997年10月退休,至今已近二十五个年头。“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这期间,他曾任五华诗社副社长、五华楹联学会会长、梅州市楹联学会副会长等职;曾主编《长乐联苑(会刊)》《五华古今楹联选》;编著《五华乡土文物揽胜》(本书曾获“梅州市2000~2002年度优秀社会科学研究成果奖”),创作《长乐山水吟百首》《眺塔楼演唱作品选》《眺塔楼诗词选》《眺塔楼对联选》等多册。当文友问起李雄坤的近况时,他说是:“三不闲”:早、晚勤于散步,腿不闲;心系社会大事,发些由衷的感慨,脑不闲;应难却之约,写写应时应景的诗词、对联,笔不闲。李雄坤自己给自己的人生历程作评论说:“退休之前勤念‘考古经’,退休之后乐于‘三不闲’,这也算得上退休前后各有乐事可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