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90年代初的一个秋天,我回平远县城探望父母。
次日清晨,还在睡梦中的我忽然听到二老在急切地商量着什么,接着妈就进来一边翻箱倒柜一边对我说:“我们散步时看到一个孕妇蹲在法院门口,快要生了。”我立马起来。那时家里没装电话,曾当护士的我第一反应就是立刻赶往现场。我叫父亲拿来一刀草纸,转身对妈说:我去吧!然后接过妈手里的几件衣服出了门。
按妈说的路线,沿河经过几栋楼便拐入小巷,穿出马路后往右走,我一路奔跑到法院门口。只见孕妇痛苦地坐在地上,身边有位阿姨陪着,周围静悄悄的。我一边安抚她“我当过护士,会接生。你别慌,先忍着点”,一边拿衣服和草纸在地上铺了个“产床”。此时又来了几位妇女,也有拿旧衣服和草纸的。我指挥大家扶产妇躺下,然后筑一道人墙。还没容我把产妇的裤子完全褪下,她就说忍不住了,霎时一个女婴在阿姨们温暖的“避风港”里,勇敢地冲破“束缚”来到人间,清亮的哭声如嘹亮的颂歌回荡在平城的黎明!
我选了一件质地较软的衣服把婴儿裹好,再盖上一件。宝宝要启动自身的血液循环了,没有器械不能断脐,但脐带必须扎紧,我这才想起没带线,便叫人回去拿缝衣线。此时已有人到附近商店打电话叫医生并找车(救护车没空)。我用多重线扎好脐带后,引下胎盘用草纸包好,再用一件较宽厚的衣服,把婴儿和带着母亲体温的胎盘包裹在一起,然后紧紧抱在怀里。其他人快速为产妇整装加衣,扶她靠墙坐好。
在等待医生期间的闲聊中,我们才知道她住在大柘圩老市场那边,爱人在外地今天会回来。她说半夜开始腹痛,实在忍无可忍,天不亮就叫醒了邻居阿姨,一路搀扶着前往医院,谁知走到这里就……她望着女儿,疲惫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我真佩服这位母亲,别人躺在床上都难以忍受的阵痛,她却强忍着一步一步前行,她是多么坚强,多么伟大啊!
医生背着药箱来了,她查了一下脐带说:“扎得挺好的,那就带回医院去断脐好了。”她把婴儿抱了过去。此时开来一辆货车,母女俩和随同阿姨在众人的簇拥下跟着医生上了车。
天亮了,众人散了,我如释重负地往回走。此时身着短睡衣的我才感到初秋早晨的凉意,而我的心却是暖暖的,因为我看到了这座小城的温度!同时也为自己荒疏了十几年的技术在关键时刻还能发挥作用感到无比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