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自力
母亲喜欢侍弄花,在村里是出了名的。
很小的时候,我们住在小巷里。几户人家挤在一个不大的胡同,加上各家养的鸡鸭,小巷不具备养花的条件。母亲却有办法,从窑厂拉来半成品的盆盆罐罐,摆在高高的窗台上,种些比较容易活的花。那些花普通得像田里的野草,但被母亲养在小巷里后,感觉就不一样。灰色的小巷,因为有了花儿的点缀,变得生动起来。有段时间,母亲在屋顶上种了一长排的花,隔几天就爬上木梯浇水,有时还得把花盆弄下来换土。看着母亲上下楼梯颤颤巍巍的样子,我们都劝母亲别种了,母亲总是笑着说:“不碍事,喜欢呗。”
把花盆里的土倒出来,换上新的蓬松的土,母亲经常这样鼓捣着,乐此不疲。父亲如我们一样,并不是很理解。但母亲喜欢的,他总是坚定的支持者,只要有空,他就帮母亲搭把手。很长一段时间,我家屋顶上总有各种花儿开放,自成风景。外村人打听我家时,大家往往说“屋顶有花的那家就是”。
后来,我们搬到了新农村,两层洋楼盖着琉璃瓦,最重要的是有个农家小院。母亲可高兴了,她养花的嗜好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小院的每个角落,母亲都舍不得浪费,那些花高矮相间,颜色各异,次第开放,小小的院子就是一个百花园。母亲更加勤劳了,拿起小铁铲,给花儿松土、施肥,还管捉虫。那些花儿在母亲的精工细作下,你方开罢我登场,把农家小院开得热闹无比。鲜花盛开时,母亲常常喊姐妹们来赏花。一堆人坐在花树下,“把茶话桑麻”,其乐融融。
我们再次搬进城里的新家,母亲最为不舍。但为了帮我们带孩子,母亲坚持跟我们住在一起。新家偌大的一个阳台,很快被母亲打造成了花园。母亲有空就去侍弄那些花,惬意自在得很。在城里把花养好不容易,但母亲的花总是种得特别好,她的秘诀就是用老家的土。“花不仅要松土,也要换土,最好一年换一次”,母亲常常告诉来取经的朋友。光是换土,每年母亲都要来回几趟,每次大汗淋漓,还要给花整枝移栽等等。大多数花花期都不长,开了不久就谢了,然后等来年再开,一等就是一年,有时感觉划不来。
“哪怕花开只有十天,这一年你都觉得没有白过。”母亲说的这句话,我开始不以为然。后来在书上读到“弄花一岁,看花十日”时,逐渐懂得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