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思梅

杨毅接到老师电话，说他女儿燕子逃学，与同学张辰雨一起在网吧玩游戏。杨毅立马请了假往家赶。杨毅夫妻俩长年在外打工，把女儿燕子扔在老家让老母亲照看。老师曾对杨毅说：“燕子聪明，好好培养，她能考上大学。”杨毅对燕子抱有很大希望，每回打视频电话都跟燕子讲：“好好读书，不要走爸爸的老路，爸爸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肚子里没墨水很吃亏的。”杨毅最担心母亲管不住燕子，燕子把路走歪了。燕子今年14岁，正值青春叛逆期，如果没管住，任其胡来，她的人生可就毁了。

杨毅找到燕子时，燕子正和张辰雨在网吧玩游戏。张辰雨父母外出打工去了，家里也是只有个老奶奶。杨毅很想劈头盖脸打燕子一顿，他忍着，一言不发扯了她的胳膊就往外走，把她押回学校去了。

燕子回学校上了两周课，又跟着张辰雨外出玩去了。杨毅抓住她，没再客气，打了她一顿。没收了她的手机，把她锁在房子里。要她悔过，写保证书。燕子装死，不吃不喝。张辰雨来看望她。杨毅恨不得连他一起揍，狠狠训斥了他一顿，轰他走，要他读好自己的书，不要再找燕子玩。燕子隔着窗玻璃看着张辰雨离开的背影，要死要活，猛拍窗棂，哭着喊着要跟张辰雨走，疯子一般。张辰雨悄悄给派出所打了电话。警察跑过来对杨毅说：“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是要坐牢的，哪怕她是你女儿。”杨毅说：“警官，我女儿才14岁，好好的书不读，跟男同学一起逃学，这不是胡闹嘛！你就是用手铐铐住我，抓我去坐牢，我也不放她走！”说着竟哭了起来。警察安慰了他一番，又对燕子连吓带哄。燕子答应去上学。杨毅不放心，把燕子带到自己打工的城市，找了间民办学校，天天接送她。上了两个星期，燕子又不见了，这回连电话号码也换了。

杨毅把电话打给张辰雨，果然找到了燕子。杨毅说：“燕子，如果不上学，就当我没生你，你也别认我这个爸爸，你永远别回我家！”

燕子应得很响脆：“不回就不回！”

杨毅断绝了与燕子的往来，不允许家人与她联系。听说燕子和张辰雨两人跑到城市打工去了。杨毅很难受很自责，上班常走神，一次差点让机器割到手。晚上躺在床上，常盯着天花板想：“要是自己待在家里，陪着燕子，守着燕子，燕子是不是还坐在教室上课呢？”他的脑子很痛很痛，一宿一宿睡不着。

杨毅恋上了烧酒。一天下班后，他在小店买了瓶烧酒，边喝边往宿舍走。宿舍门口蹲着一个人。那人站起来，竟是燕子！一个月不见，燕子又瘦又黑。杨毅心里刀剜一般，但他没有吭声，打开门走了进去。燕子跟着进来，自己找了个杯子，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凉开水。

原来燕子和张辰雨到了城里，受尽了委屈和白眼。两人虽然长在农村，也没怎么干过活吃过苦。身上的钱很快用光了，眼看要露宿街头。张辰雨的一个远房亲戚收留了他们。亲戚开大排档。燕子两人在店里帮忙择菜、洗碗、招呼客人、写菜单、端茶倒水……一天忙到晚，连玩手机的时间都没有。一个月过去了，亲戚没给他们发一分钱工资。这天燕子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盘子，手也烫伤了，亲戚大骂她一顿。收工后燕子以为张辰雨会安慰她，但他只顾玩游戏。两人大吵一场……

多年后，衣裙飘飘的燕子与闺蜜到“空中花园”西餐厅庆祝生日，路过街边拐角一个大排档，与店里的一个伙计擦肩而过。两人都回过头去看。那个伙计说：“你是那个谁吗？我好像见过你！”燕子边走边与他摆手：“我也好像见过你。不过，你不记得就算啦！”

过了拐角，燕子发了个短信：“爸爸我爱您！您是我的守护神！如果不是您，我不可能走进大学，不可能见到广阔的世界。我的人生可能永远停留在大排档。”刚才那个伙计，是她的同学张辰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