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影成

到一份电报，说他爸猝然离世，霎时，他脑子一片空白，眼泪夺眶而出。后来，他和母亲又坐船又乘车赶往他爸工作单位，一路舟车一路泪！办完事回到家返回学校后，每到晚上睡觉时，常常是泪湿枕头。前些年，他从外地回梅，与我在酒店见面时，他告诉我，相依为命数十年的母亲已经撒手人寰。说到母亲一生辛劳，早年守寡，身体瘦弱多病，抚孤长大成人、结婚生子，当上祖母，没享受多少好日子竟然猝然离世，他的泪水又扑簌扑簌地滚落下来……

说“男人有泪不轻弹”，那是对男人大丈夫敢作敢为、百折不挠的刚毅性格的赞美。但是，男人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似水柔情。此如“水”之柔情，岂不也是“泪”吗？

清晨，我从市场回来，见小区门口停着一辆小车，一位老人牵着一个小孩走近车旁。当他颤颤巍巍地把小孩抱上车关上门后，小孩立马从车内探头伸出小手，频频挥动着，奶声奶气地说“爷爷再见”。霎时，老人双唇紧抿，鼻翼微微翕动，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然后从裤兜里掏出纸巾，蘸吸着欲从眼眶里流出的泪珠。那份不舍，令人动容。

因为老人与我同住一个小区，经常打照面。我趋上前去与他搭讪。原来，他的孙子从深圳回梅住了一个多月，如今要返回深圳了。他说，孙子3岁多，虽然不常在身边，但一旦回来，就与爷爷奶奶异常亲热，天天不是窝在家里黏着他，就是嚷嚷着要爷爷奶奶带他到附近公园玩。晚上，一定要爷爷奶奶陪他睡在一起，给他讲故事，或是在他耳边轻哼《读书郎》《小螺号》的小曲，还要亲吻，再互道“晚安”方才入睡。平日里很乖巧，懂礼貌，“爷爷”“奶奶”叫得很甜。怪不得，如今一别离，那份愈发浓烈的血缘亲情，竟令饱经沧桑的老人泪眼蒙眬！

这不由得使我联想起一位内亲的故事。前些年，一直在广州长大的孙子高考结束后，内亲和老伴立马奔赴广州。在广州东站一下车，来接的孙子一见面就说“没书读了”，说考得很不理想。他一听，怔住了。待了二十多天后，一天，儿子告诉他，孙子高考分数入了重点线。他激动得一把抱住孙儿，口中喃喃地说，爷爷给你吓坏了，没想到！没想到！眼泪不禁夺眶而出。孙儿告诉他，按几次模拟考试的结果，他应该上985，只是高考时临场发挥出了问题，才怅然若失说出那句话的。老人流泪真是用情至深矣。

古人有所谓“铁骨铮铮亦柔情”之说，男人也有掉泪的时候。这种人其实是感情丰富、又不善掩饰内心世界的性情中人，算是男人中的另类吧。

我的一位学友就是这另类的男人。

1957年上半年，学校放农忙假时，他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