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良明

站在紫苓子树下，抚摸着粗壮斑驳的树干，仰望着树枝上一串串紫红色的果实，脑海里回放着儿时摘紫苓子的片段，搜索着曾经的味蕾记忆，许久许久。紫苓子树承载着我童年的记忆，见证着老家的历史变迁。

有个放学路过的小朋友好奇地停下脚步，跟着往树梢望，问我在看什么。我笑了笑说：“看紫苓子。”小朋友摇摇头说：“不好吃，很苦。”他的话提醒了我：苦，是紫苓子的一种味道。

老家平远县大柘镇丰光村是一个古老村落。祖屋是一座建于清代的三堂四横一围龙的大型围屋，围屋后面顺着山坡是一道弯弯的风景林，似祖屋的另一条围龙。风景林植有百棵树木，有椎木、荷木，最多的是紫苓子树。

紫苓子树有个很漂亮的学名，叫红鳞蒲桃，属桃金娘科，树高可达20米，为长绿乔木，叶子翠绿，被村里人视作吉祥物。哪家有女出阁，娘家人要先预备紫苓子树枝，贴上红纸，叫“青”。由一个“导青”的小男孩捧着走在送嫁队伍的前头，到了夫家，伴随着鞭炮声，新郎接过紫苓子树枝，转身丢上屋顶瓦面，寓意着日后夫妻恩爱，如紫苓子树一样开花结果，儿孙满园。

风景林内的一片草地是孩子们玩耍的好地方。紫苓子成熟时节，哪棵树的果实熟得快，哪棵树的果实更好吃，孩子们都了如指掌。用“石头剪刀布”决定由谁上树，便有矫健的身影爬到高高的树上，折下树枝抛给树下的伙伴，自个儿则跷着腿在树上吃个饱。

一阵叽叽喳喳的叫声打断了我的回忆。不知从哪里飞来一群白头翁鸟，落到紫苓子树梢，欢快地吃着果实。白头翁鸟很讨厌，喜欢成群结队，总是捷足先登把刚成熟的果实吃光。我捡起一块石头，朝树上扔去，鸟群吓得飞走了。树底下散有被鸟儿摇落的紫黑色果实，捡起一颗放在嘴里，甜甜的，是紫苓子的另一种味道。

我的孩童时期大半在老家度过。那时候的乡村生活困苦，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到开饭时间，早已饥肠辘辘，从学校一放学，便聚集在一起摘吃紫苓子。大家吃得非常开心，嘴巴都被果子染得乌黑乌黑的，脸上却露出甜蜜的笑脸。

紫苓子有两种味道，从青涩到成熟，先苦后甜。回首过去，我们也经过了这样的生活历程。改革开放几十年，国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民告别了贫困，生活像芝麻开花节节高。特别是这些年，党和政府加大美丽乡村建设，推动乡村振兴，城乡处处景色宜人。都说是苦尽甘来，经历了磨难，更能体会好日子的甜蜜。

老家地处县城的最南端，已不见当年的村落模样，如同城中村。宽敞的国道从村中纵穿而过，公路两旁商铺林立。北边是大型住宅区，南边是自西向东的丰光河，阳光下波光粼粼。村里楼房鳞次栉比，呈现出一派祥和景象。

时光荏苒，小朋友摘吃紫苓子的年代逐渐远去。风景林里，有21棵紫苓子树倔强地存活下来，前几年经县有关部门登记注册，被列为古树类保护植物，受到村民的保护，仍虬枝盘曲，春意盎然，郁郁葱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