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文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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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版:文峰
2023年1月4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咸菜猪红 乡情浓浓

□张自力

猪血,客家话称“猪红”,兴宁话谓“猪旺祗”。这个简单平价的食材在勤劳的兴宁人手中,能变出一道香飘四溢、名扬海内外的美味佳肴。

首先取猪红一斤左右,用砂锅文火慢慢煮熟待用。再取自家腌制的土咸菜适量,洗净切碎,用铁锅加上姜、蒜、猪油,武火炒之。咸菜炒好后放入砂锅,配上香菇、胡椒粉、五香粉等佐料,再放入“过面水”(恰淹没猪红的水量)。因咸菜能有效驱除猪红的腥味,而且咸菜放下面,猪红免与锅底直接接触而烧焦。煮沸后端上桌来揭开锅盖,猪红还在轻轻颤动。一道美味的客家菜做好了,家中年老的长辈已忍受不住诱惑,迫不及待夹上一块品尝。香味早已穿家过巷,令隔壁佛堂里的念经声顿时有些慌乱,估计和尚们也想破戒吃上一口这兴宁名菜——“猪旺祗醪咸菜”。

生活在这物质丰富的小康时代,年轻一代也许对一碗“猪旺祗醪咸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别看这一碗简单的菜肴,它传承着客家兴宁人尊老爱幼、邻里和睦、破冰释嫌、人情大过天等多重文化含义。

以前人们还住在大围龙屋的时候,每屋的居住环境相当简陋,人多拥挤,物质匮乏,生活贫苦。但是那时人们的精神生活丰富,乡里乡亲互相帮助,要是谁家有喜事,乡亲们一定招之即来共同分享,有什么困难大家商量着解决。要是谁家有个外出的人从远方归来,小朋友们定会围在这家门口等待远客分发水果糖,吃上一粒糖能高兴三天。要是哪天傍晚哪家的大人抬着肥猪去屠宰场,那夜定是小孩子们最难熬的一夜,都在等待明天早上那碗“猪旺祗醪咸菜”。

客家人从中原迁徙而来保持了良好的习俗,例如宰猪就是件大事,怎么也得拿出点猪红来与大家分享,至少每家一碗。人多,猪红不够分怎么办?只好放些自制的咸菜混在一起,勉强分食。

记得20世纪70年代中期,因我家粮食十分困难,父母决定把家里那头约180斤的大猪宰掉。听到要宰猪,我们姐弟仨一夜未眠,眼睁睁地等待着那碗渴望已久的“猪旺祗醪咸菜”。第二天天刚亮,听到父母挑着半桶猪红回家了,我们赶紧起床帮忙煮猪红。我和弟弟负责烧火,母亲和姐姐负责把咸菜从瓮中抓出洗干净切碎,再去菜地拔些葱和香菜回来。一家人忙得不亦乐乎。好不容易一大锅猪红混咸菜煮好了,那香味实在难于抗拒,多想吃一口尝一块,但父母严厉的目光制止着,我们三姐弟只好忍着。父母发话了:“来!过来!这碗端给大叔公,这碗端给二叔公,这碗送去婶娘家,这碗端给小叔家……”父母在安排着我们三姐弟跑腿,等全屋23家都送完了,我家的锅也见底了。我们仨眼睛湿润地看着父母。“不许哭!这是规矩,也是我们的优良传统,哪怕自家没吃上一口也要先敬重长辈,答谢人情,懂吗?”懵懵懂懂的我们连连点头说:“懂、懂,爸,我们没哭。”“等爸爸有钱了再给你们买好多的猪红来吃。”而爸爸随口的一句话,一骗就是一年。

这就是我们兴宁人的优良传统,哪怕自己没有吃上一口,也用这种最憨厚的方法去传递这浓浓的乡情,也是我们客家文化中讲究邻里交好的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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