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好喜欢下雨哟。”

女儿趴在窗台边，隔着玻璃，静静看着外面白蒙蒙的雨帘。都说“春雨贵如油”，她却一点也不喜欢这春雨，尤其是这已持续了一个多星期的湿冷阴雨。她恨不得能有神力，可以将这阴灰的天幕撕开，再换上一个艳阳天。她觉得自己也像这阴灰的天，很难透出一丝的光，但她不想让自己的心情影响到女儿，她希望女儿每天都是快乐的、无忧的。

“为什么喜欢下雨呢？”

“因为它们会唱歌，会说话呀。妈妈，你过来，你快过来。”

她放下手中的活，走过去，在女儿身边蹲下。

女儿拉着她的手，“妈妈，你听，雨点在说悄悄话呢，它们会说些什么呀？”

她闭上眼，也静静地听。“嗯，它们可能在说，‘你叫什么名呀？要到哪儿去呀？”

“我叫小雨点儿，我要到小河里。”

“我要到花园里。”

……母女俩扮演着一群小雨滴。淅淅沥沥。

“我们不去小河，也不去花园，我们要到一个小姑娘的窗玻璃上，她和她妈妈正在看着我们哪。”她推开玻璃，握着女儿的手，伸出窗外。

女儿依旧闭着眼，静静的，乖巧的。雨点落在她与女儿的掌心。

“妈妈，雨点儿在给我挠痒痒呢，凉凉的，轻轻的，好舒服。”

“妈妈，要是雷公公也来吼几声就更好了，我喜欢听雷公公打大鼓。”女儿才八岁，于小小的她，这世间的一切似乎都那么美好，一切都是她欢喜的。

她由衷地欣喜，却又担忧。男人说，再要一个吧，或许还能是个男孩。她拒绝。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一旦到来，就意味着对这个孩子的忽略，她不忍。两年前，男人离开了家，他有了新家，有了一个愿意为他生儿子的女人。她的天空再度阴沉。

“老师说，大自然是个音乐家，是个画家，嗯，还是个舞蹈家。”

“怎么还是个舞蹈家呢？”她收回思绪，回到女儿身上。

“妈妈，风一吹，柳树就会甩着腰呀，花会点头，叶子会一左一右地摇摆，还有，小河水会慢慢地、静静地流，黄河水就会吼叫着向前跑！”女儿用小手拢在嘴边，发出“吼吼”声。“都是你告诉我的呀。”

“噢，宝贝的小脑瓜子真厉害，都记住了。”她怜爱地摸着女儿的头。

是呀，大自然还是个舞蹈家，这还是自己说的。很多美好，都在身边，却很少用心去感受。这几年，她经历了，面对了，但也成长了，这不也是有它的美好吗？自己竟不如一个孩童了。想到这，她兀自笑了。

“妈妈，等雨停了，太阳出来，就会有彩虹了，对吗？”

“是的。”

“可是，妈妈，彩虹来了，我却看不到。”女儿四岁那年，一场延误治疗的眼疾，让她成了个仅能看见一点余光的盲童。

“宝贝，真正的彩虹，在我们心里。只要心中有彩虹，眼前就有。”

她很惊讶，自己竟能说出这话！她不知道，女儿能否听懂。她却瞬间悟了。

◇杨丽平